人生是一个不断成长的过程,我们会路过很多地方、遇到很多人,可是在我们记忆深处,还是对家里的一草一木要更熟悉。下面小编带来的是优秀散文:四方井、菜市及其他。
四方井是我儿时比较熟悉的一口井,在东门前,离我家不远。
说起东门前,可能很多人会疑惑。它是特指罗平古城东门外这一片,就是今天团结街和龙门街交汇的地方。古城肇建于明万历十五年(1587年),规模不小,虽历经匪劫与火患却巍然屹立。遗憾的是到了建国后却被作为“四旧”彻底破拆了。东门前曾是古代罗平最热闹的地方,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亲临后有感而记之:“是日为东门之市。既至而日影中露,市犹未散,因饭于肆,观于市。”“州城砖甃颇整,州治在东门内,俱民,惟东门外颇成阛阓。”
水井是古代人的主要水源,四方井是当时东门外的人们的生活依赖。拆除古城时,水井没在“四旧之列”,得以幸存延续。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县城里有了自来水,但只是少数人家有,多数人家用水需要到附近有自来水的人家去买,一分钱一挑。不过当时的自来水不正常,经常会停,这时候,就需要到四方井里取水。想想当时住在四方井边上的人们真是幸福呵,无需去买水,更不需费力去挑,直接从井里取出来就是了。
四方井边有条小河,叫鲁沂河,发源于城西郊的白腊山麓,古代建州城的时候把它引到了城边成了护城河。从西门流经南门、东门后一路向东。河边有很多垂柳,沿河两岸是人家,天然延伸成了一条街道,叫白腊街。
人口不断增长、不断扩张似乎是中国县城的发展特色,今天的罗平县城比起四十年前来起码扩张了十倍。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强大的、毫无惧惮的蚕食能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四方井被彻底地填埋了。还有鲁沂河,它成了县城里的一条排污河道,不得不含泪吞咽着城市人所制造的污水污物。甚至河面也不放过,被人用冰冷的钢筋混凝土覆盖成道路,并自发形成了一个叫“四方井”的菜市。
这是条直线形的莱市。一头连着振兴街,一头连着龙门街,长四五百米,很狭窄,再加上许多毫无规矩的摊位拼命地延伸出来,拥堵是常事。相向而来的两辆流动卖菜三轮车都会造成堵塞,半天也调整不开,有时候还会有些运菜的平板小货车或面包车开进来,造成的拥堵场面更严重。叫喊的,抱怨的,争吵的声音不绝于耳。
饮食是家庭的必须。作为县城里的一介平民,我几乎每天都要去往这里,大多时候是早上上班前,既图早市的菜新鲜,也是无奈之举——作为上班族,必须工作家庭两不误。买菜其实不是件简单事,合理开支姑且不论,最重要的是要考虑好一家人一天菜品的搭配,尽管我不是个细心的人,但至少要考虑到家人的饮食习惯和偏好,特别是我家孩子,正处在青少年期,而且有些挑食,必须要为他选择合适的蔬菜,既让他爱吃,又营养均衡,所以每天为买些什么菜很是费神。我每天的买菜习惯是选择从一头进去,先不忙着买,边走边想边看。走到尽头折返回来,一路把需要的蔬菜买了,回到原点后回家。说来好笑,有时候第一遍心不在焉,折回原点才发现忘买了,只好折回去再来一趟。还有时需要的菜,总想着下一家会更好,结果到头发现没有了,只好返回去,不敢再作比较,见好就收。因为是菜市常客,我与许多菜农成了熟人。买菜时几乎不要开口,在他们面前一站,他们就会接过钱,并且很熟练地称好我需要的菜递给我。
多年的买菜经验让我对四方井菜市无比熟悉,这里的菜农,多数来自城郊和不远的乡村。他们的菜是小规模栽种的,利用自家房前屋后的空地或自留地,随便撒些种子下去,收获了自家人吃不完,就把多余的拿到这里来卖。一副篾箕,一个篮子或一张小三轮车就是菜摊,或找个缝摆了卖,或游走着卖。基本是些时鲜蔬菜,很土的那种,尽管菜的品相不惹眼,但价格便宜且绿色生态,很受欢迎。当然,在这里,专业菜贩子也不少,他们早早地从菜农手里一次性买了来,摆好摊儿零售,赚的是差价。
中国的菜市似乎有个共同点,就是不完全是卖蔬菜的,还有其他。在狭长的四方井菜市里,还有卖水果的,卖糕点的,卖土杂的,卖各种炊具的,甚至不乏卖衣服的,卖床上用品的,以至于卖药品的,卖小孩玩具的,应有尽有。小吃店也不少,各种风味、品种的都有,生意很红火。
杂乱、喧嚣、吵闹但充满了人间烟火味,这就是四方井菜市,这就是中国菜市的缩影。这里有人间万像纷呈——善良的,丑恶的。诚信的,欺骗的。文明的,野蛮的。干净的,肮脏的……,它让我们欲罢却不能,因为我们毕竟只是这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人,谁能不食人间烟火呢?
甘冽的四方井水与清澈的鲁沂河水,我所欲也。菜市,亦我所不能离也。二者真不能得兼么?在菜市里坚硬、冰冷的水泥地板之下,只要你用心仔细去听,在喧嚣声中分明夹杂有四方井和鲁沂河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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