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一个朋友,她隔着风雪对我笑,说:“满街转悠想遇个熟人,我的花开了,快跟我去看!”不由分说,便带我来到她家里,果然,那些我连名字都叫不上的花,已经开了。她得意地说:“你们当初不是说不会开花吗?而且就属你说得最欢!”
当初她弄了好多盆花回来,我们都不看好,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那些花不死就算幸运。可是真没想到,花还真被她给鼓捣开了,其实我更愿意相信那些花儿在她这里变得坚强了。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然后又兴奋地给我介绍花,头头是道。
临出门时,冷空气袭来,头脑一下子清醒起来,便问:“我刚才是想去干啥了?让你一打断都给忘了!”她笑,不理会我的一惊一乍。我站门前想了半天,也记不起到底要做什么。索性不再去想,心一静下来,便觉身畔似有淡香围绕,可能是刚才在屋里沾染的花香。
走在街上,其实心里还是挺温暖感动的,倒不是因为那些花,而是觉得能忘了今天的烦恼事,便是一种怡然自得。于是努力去想那些花,去感受那份极浅淡的香,不去想今天要做什么。
既然想不起今天做什么,便好好地散散步吧,虽然清冷,可是难得有这份好心情。花香早已消散,可好心情还在。河边是一大片雪原,厚厚的一层,几日未雪,上面也有着不少足迹,蜿蜒着伸向不同的方向。便踩着没有被走过的雪,向岸边走,走几步就回头看自己留下的脚窝,仿佛里面盛装着一些我遗忘已久的东西。
看见岸边有一缕红色在随风轻摇,走近,是一个雪人颈上缠着的红丝带。看那雪人身旁的足迹,当是两个小孩子曾经来这里堆积自己的欢乐。看着可爱的雪人,竟是想起儿时,于是我用手指在旁边干净的雪地上写下几个字,凉意顺着指尖的游走,进入我的心里,身心便越发地通透。这个时候,朋友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我说在河边看雪人,她便欢呼着要来看。我说你自己来吧,雪人脖子上系了条红丝带,很好找的。
于是倒退着往回走,努力使自己的足迹排列得整齐。我看着雪人旁的雪地上,“雪人快乐,我也快乐”八个字渐渐不可辨,看着雪人慢慢融入到洁白背景中,只有一缕红色欢快地和北风嬉戏。转过身,城市巨大的身影扑面而来。
心里更是平和宁静,城市的喧嚣仿佛游离于尘世之外。便真的闻到了一股香气,带着微微的甜,生动地穿过半条街的冷郁,扑落在我的脸上。我加快步伐,终于看到那个卖烤地瓜的女子,她穿得厚厚的,面对着那个大铁桶改装的烤炉。忽然觉得,她在那里,这半街的香气,就是给我们意外的馈赠。虽然她不知道,我们平时也不觉得,可是在这个心静的时刻,却给了我一份不期然的感动和美。
走过这条街,朋友又打电话过来,声音就像中了大奖一般:“我看到雪人了!也看到你写的字了!雪人快乐,我也快乐,我又加了五个字,我们都快乐!”我想象着她右袖空空、用左手在雪上写字的情景,忽又想到她那些开放的花儿,心里复又暖暖。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依然没有想起今天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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