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小河里经常游来游去都是鳑鲏鱼,它们和穿条鱼一样,属于河流的常驻居民。无论在哪条河里,只要不是脏得变色,脏得远远就能闻到臭味,稍微干净一点的,总能见到它们活跃的身姿。鳑鲏鱼很小巧,它的形状似袖珍的鳊鱼,轻易不敢超过半个手掌心的大小。说是小,它们的生命力可真不小。它们总能在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环境下赢得一席之地。你会好奇,它们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或许它们曾经是依靠夏雨的滂沱、路田的积水而流窜到各个地方,成为一条河欣欣向荣的标志的。
鳑鲏鱼性儿胆小,人只要稍微接近岸边,水中成群的它们便会一哄而散。倘若在一个春夏和煦的午后,阳光的抚媚照暖了河水,这成群结队的鱼儿们最是亮晶晶。它们也拥有一颗勇敢的心,我无数次遇见这样的画面,我也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画面:当人们蹲在河滩石洗碗洗菜的时候,油污残羹与蔬菜断叶便能吸引它们,它们在河底吃得小心翼翼,吃得开心着呢!起身后,受惊的它们四处躲藏,你耐心一些,站在不远处仔细观望,又会发现它们吃得更欢呼雀跃了。
鳑鲏鱼不像泛白的鳊鱼一样平淡无奇,它们的可鲜艳着呢!身穿璀璨的鳞衣,仿佛是掉进了彩虹,粘上了彩虹才有的七彩七色,一道青、一道蓝、一道紫、一道红……大体上我认为它们从画家多彩的油画里蹦出来的。
渔人撒网不易捕到它们,小巧的身躯能很灵活的在渔网的空隙间钻来钻去,假使真有几个倒霉蛋,那全是大个的,所谓树大招风、鱼大招网吗!别小瞧它们无用,鳑鲏鱼是上等珍馐,鱼骨很软,几乎可以忽略,扯去肠,掐去点鳞片,晒干后扔油里一炸,蘸些酱辣,听着脆脆的声音就要流口水呢!
家后面的小河里每年都有许多,无需往河里投苗子,自然而然就有了。有一年我父亲每天傍晚都早回家,他拎起鱼笼唰地就往河边去了。我依稀记得那个鱼笼是正方形的,底部很密的纱网,牙签才能钻过;四个角用削开的竹条缝接好,四边顶上一小部分纱网防止鱼逃脱,竹条顶端用钉子互相钉牢;用跟长木棍和绳子将地笼系好。如果放在河里会浮起来,那绑几块断砖,它就沉下去了。撒些吃剩的骨头、汤汁,等个几分钟拔出来,扑通扑通跳着好几条鳑鲏鱼。接连两三天,我父亲用这样笨拙的方法捕到好几大碗。
鳑鲏鱼可作为观赏鱼类,养在鱼缸,细细欣赏它们,你会发现它们游过水草,就好像美人握着绿色的缎带。鳑鲏鱼喜群居,和团体在一起时它们才会快活地寻寻觅觅,单独的会感到孤单、恐惧,死气沉沉的,过不了几天便会僵硬。它们的繁殖条件可说简单,也可说苛刻,它们将卵产在河蚌里,坚硬的蚌壳为子孙后代提供了安全舒适的发育场所。雌鱼的腹部会拖着长长的输卵管,我一度以为那是它们的肠子,连我的奶奶也说那是肠子。因此,一条江南的河里有河蚌,总少不了鳑鲏鱼。当然,江南的河里穿条鱼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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