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闯关东到东北来的,我奶奶是地道的满族姑娘。
日本鬼子来了以后,经常下乡骚扰,粮食才一熟,大伙就趁天黑把棒子高粱割下来藏在地窖里。那年头,窖里有一囤子粮食,让人心里最踏实。
这年秋天,爷爷赶晚把粮食都藏好了,一大早从地窖里才一钻出来,就看见了闪着寒光的刺刀和刀枪后面那两张狞笑的脸,爷爷愣住了。
爷爷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蓦地一声大喝,两只铁一样硬的手腕子一把攥住了一个日本兵,就在他们一愣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爷爷已经把他们薅进了地窖。
地窖里黑咕隆咚,两个日本兵号叫着:“巴格!巴格!”在地窖里跟睁眼瞎一样跌跌撞撞,爷爷一声大喝:“不用八个!一个我够本!俩我就赚翻了!”RR两脚,干脆利落正踢在日本兵的脑门子上,只听两声号叫,爷爷趁势夺过刺刀,一刀一个,结果了两人。
对了,我忘记交代了,我爷爷的太爷爷是山东有名的武师,曾经做过山东巡抚的护院保镖。到了我爷爷这辈,仍然每天习练武艺,虽然功夫大半失传,那身手却也不是一般的庄稼汉子能比得了的。
爷爷蹲在俩日本兵的身边,点着了一袋旱烟,就这一袋烟的工夫,他打定了主意。
爷爷点上油灯,拿出装粮食的铁锹,就在日本兵倒下的位置挖了一个坑,挖着挖着,就听见地窖上面咣咣地响,爷爷吓了一跳,仔细一听,那声音三声长、两声短,爷爷骂了一句:“贼婆娘!”拿袖子撸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拉开地窖门,奶奶跳了下来,看见这情形,也吓了一跳。
两人埋好了日本兵,把土踩实,天已经过午了。奶奶思量了好久,让爷爷远走避祸,爷爷急了,“我走了你们娘几个咋办?万一日本人查出来呢?我不走!”奶奶不容置疑地说:“放心!天塌下来我顶着!”
爷爷揣了奶奶的几件陪嫁首饰,背了半袋奶奶给他蒸的菜窝窝,拿了家里全部的钞票,趁天黑上了路。去哪?什么时候回来?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谁的心里也没谱。
爷爷的事虽然没有犯,但是当地活拉拉丢了两个日本兵,那还了得?那是天大的事!那一段时间,风声鹤唳,日本兵天天荷枪实弹在村子里查访。奶奶别看是个妇道人家,却比一般爷们儿都有钢条,任谁来查问,眼睫毛都不带眨巴一下的,这件事最后居然不了了之。
爷爷再次出现是一年半以后。
那晚奶奶正在煤油灯下纳鞋底子,就听墙下咕咚一声,奶奶警觉地一口“噗”吹灭了灯,门上传来敲击声。奶奶心里一热,跳下炕摸着黑打开门,爷爷夹带着一股寒气扑进了门,两人抱在一起。
良久,爷爷低声说:“我是来接你们娘几个走的!赶快收拾收拾!”奶奶回过头,炕上躺着4岁的大伯,两岁的二伯。奶奶颤抖着问:“不回来了?”爷爷斩钉截铁,“不回来了!”
奶奶背着几个包裹,抱起了懵懵懂懂的大伯二伯冲进了寒夜,外面有一辆胶皮轱辘大车在等着一家四口,奶奶坐上了车,爷爷赶车,高头大马撒着欢地一路向东。
等奶奶睁开眼睛,已经是在一座山上,一个白白净净穿长衫的人迎出来,叫着:“弟妹!你可来了!”忽然像从平地里冒出来似的,许多彪形大汉“嫂子”、“侄子”地叫得着实亲热,爷爷看着奶奶惊慌的眼神,这才哈哈大笑着说了他这一年多的经历。
原来,当年爷爷出走以后一路向东,来到了山高林密的长白山余脉老爷岭,爷爷尿急,就解开裤带,还没等撒完,忽然两个胡子拎着棒子钻了出来,骂骂咧咧地说:“好你个山炮,这是谁的地界不知道啊?敢对着俺们大瓢把子的坟撒尿?你活腻歪了吧!”上来就是一狼牙棒,爷爷裤子还没提上呢,给打急了,一声虎吼上去就是一拳,那胡子立刻就满脸开花,哎哟一声捂着脸蹲下了。爷爷紧跟着一个扫堂腿,却没扫利索,他忘了自己的裤子还没提呢,把自己绊了个大跟头,那俩胡子可乐坏了,扑过来把爷爷一顿痛打,然后捆得跟个大粽子似的抬上了山。
大当家的看爷爷虽然给打得半死不活,依然神威凛凛,好生爱惜,亲自解开了绳索,一番好言相劝,爷爷正好也没个安身所在,就此入了伙,成了胡子。经过几次大规模行动,爷爷凶悍机灵,很得大当家的赏识,拜了把子,很快就升为了三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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