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前夕,西米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都怪你。
没有更多的言语。
西米盯着屏幕有些愣神,直到手指冷到生疼才意识到自己站了多久。将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此时的大街上已经洋溢出了幸福的味道,银杏飞扬,情侣们牵着手穿梭于各大商家们精心布置的殿堂里,一个人的西米出现的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深呼吸了一口,西米还是走进了常去的那家花店,因为过节的缘故店里的顾客很多,老板忙得晕头转向,没看见走进来的西米。
西米悠然地旁若无人,轻轻地捧起一束,将身子凑前,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好似远离了这些热闹。
“来啦。”没有称谓,没有客套。
老板显然发现了这热闹间的平静。
“呐,这是今天刚到的。”
西米微笑接过。
“忙坏了吧。”还不忘关切。肯定的语句,显然是老相识了。
“我还以为你这几天不会过来呢。”
“那你不是又少了一次见我的机会,我得拯救你的相思之疾。”
“难得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如此我就不用担心你了,先忙了,回头聊。”
“嗯。”
再收到短信是第二天大早。
其实只是一声很小的提示,但西米还是醒了过来。
睡眠还是很浅,西米摸来床头的手机,突然亮屏的光亮有些刺眼。半睁半闭的缝隙里瞧见一大段文字。
“我失眠了很长一段日子,以前你总说失眠是因为有人梦见你了。所以我总在想会不会有一次是因为你梦见我了。
都怪你,我总这样想。
你好吗?
还有,我回来了。”
还处在半梦半醒的西米放下手机缩回了被窝里。
以为能继续被打断的梦境,思绪却愈来愈清晰,那些文字不断在心里默念,然后她睁开了眼。被窝里依然黑得像夜里。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最后一句话像一句魔咒一般击中西米。是他吗。
“嘿,西米,那个阿木喜欢你。”同桌八卦地说。
“哈哈哈,喜欢我的人那么多,叫他排队。”西米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
“我喜欢你,西米。”阿木走到西米的位置一本正经地说到。
“妈妈咪呀,啊啊啊。”西米仓皇而逃。留下同桌笑抽在风中。
年轻时候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呢?大概是听同学口口相传,于是注意到这么一号人物,在心里种下喜欢的种子,明明昨天还是相处自然的朋友今天见面就莫名有些心虚,一些情愫在尴尬的气氛里发酵,她真的喜欢我吗?他怎么会喜欢我?带着一些心跳和疑问去触碰对方。
于是在上课的时候叫前后桌帮忙递纸条,在老师转身写字的瞬间,从教室那边飞过来一个纸团子,大家窃笑骚动,老师怒气转身后连忙收笑,拿笔乱涂假装做笔记的样子,再等待时机迅速捡起地上的纸团,会心一笑。
感情的升温得益于同学间的不断调侃,一大帮小伙伴推搡着西米和阿木,好像喜欢已成定局。
又是怎样确定关系的呢?不像现在那样直接地说,做我女朋友吧,好。而是自然而然地靠近。西米和阿木便是如此,因为一句我喜欢你,于是在一起了。
阿木生得俊朗,在一大片男生中显得很是出众。再加上成绩优异,平时很得老师和女生的喜欢。但阿木喜欢西米这个混世小魔王,这个看上去永远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笑起来有小虎牙还有一对浅浅的梨涡。
传纸条的小把戏纵然可爱,但阿木更喜欢坐在西米旁边,能看着她的眼睛说话,能看她睡着的样子,于是他不自觉地将手搭在西米的肩上,想拥抱这样一个美好的存在。西米跳了起来,她实在不习惯这突来的亲昵,甚至有一瞬间产生了一丝反感。
西米的喜欢是纯粹的,更像是思想上的恋爱。
阿木被这样的举动搞得有些尴尬,好在西米来了一句,我以为你要打劫化解了气氛。
日子一天天过去,西米和阿木在一起的日子也一天天增加。
西米和同桌的日常加入了阿木这样一个成员,三个人嘻嘻哈哈甚至融洽。
放学的路上开始变得异常短暂和甜蜜,因为是同路,所以西米每天都很期待这样一段时光,有时候是晚霞漫天,有时候是小雨淅沥。
“怎么就要到家了,我还没走够呢。”西米一脸不满。
“你这样乱蹦乱跳的肯定很快就走完啦。”阿木有些无奈地笑。
“那我以后用爬的好了哈哈哈。”
“你呀。”阿木一脸宠溺。
又腻歪了好几段路,才又折回到回家的路。
周杰伦的《说好的幸福呢》唱遍了大街小巷。西米和阿木介时正走在下过雨的街上。枫叶落了一地。阿木拉着西米的手说“西米,我们会幸福的。”西米还未发声,同行的小伙伴们已经开始起哄,见证了这一刻的真诚。这次西米不是大喊,哈哈哈怎么样,臣服于本姑娘的石榴裙下了吧。而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相信。
音乐课的时候,阿木给西米唱《信仰》,大家起哄,只留下状态外的老师一脸懵和甜蜜得要溢出来的西米。
某个午休,阿木走过西米位置放下一封情书,邪魅一笑,摄人心魂。
组织出游,阿木总是牵着西米,生怕她那活蹦乱跳的性子不小心就磕了碰了。
西米很喜欢这样的恋爱时光,在日记本里悄悄写下。
自从和阿木恋爱以后,西米便不似以往那么野,西米收敛了很多,和阿木闹别扭的时候也会眉头紧锁,有时候会安静的不发一言。总在这时候会听见边上的人在问另一个人,西米今天怎么了。西米没有回答,但心里总是温暖的,有那么多在意自己的人。
阿木传来纸条让西米放学老地方见。西米没有回。也没再收到纸条。
西米自己走了,她心里有些别扭。阿木最近和欣欣走得过亲近了,课间总见他们打闹,她不想像最开始那样对着阿木说,小样,竟敢当着我的面调戏良家妇女,还不快快受死。她深藏在内心的那些软弱和不安在这场恋爱的末端被激发,并以更凶猛之势席卷。
西米戴上耳机,周杰伦在唱:怎么了你累了说好的幸福呢。于是西米又想起那天阿木拉着她的手说他们会幸福的。西米又去了那条街,今天她一个人。
同样的情况来来回回了几次,西米和阿木的纸条也戛然停止了。
更多时候都是西米看着阿木和欣欣在肆无忌惮地打闹,她不再过问,只是愈加安静,像最初的阿木一般。
感情断裂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像一根被拉长的皮筋,一个人在原地紧紧攥着,一个不断向前走,皮筋超负荷必然断裂。没有缘由告知,身边的人开始闭口不提,昭然若揭的新情况和不自知的当事人一方,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无法自拔。
无需宣布什么,就可以接收到对方的讯息,自行了断便是,很有默契。就像开始时不需要宣布在一起,分开时也是自然而然就分开了。
班级调整,阿木坐在西米前座,欣欣成了同桌。每天她都经历着他们的幸福。
人生啊总是这般讽刺。
西米的日记里写得愈加厚了,无人知晓。
最后一学期,西米已经用了足够的时间来缅怀和祭奠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她向往新的生活,于是在日记里写下:你去当她的盖世英雄吧,我可是混世小魔王呢。她在以自己的方式在和阿木告别,至此,我不再想你。西米写下。
然后那个笑起来眼睛里藏着星星的西米又回来了。
西米在崭新的陌生的校园里忙碌着,不知道是不是唤醒了沉睡的安静因子,西米不再过于吵闹,会刻意和别人保持距离。云淡风轻地度过了几年学习生涯。
西米没有再恋爱。但是听说阿木和欣欣没在一起。又听说欣欣和别人在一起了。
西米不再过问。
只有一次,和朋友窝在一张床上谈起以往,不可避免地谈起了阿木。西米是笑着回忆的,才发现两个人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开心地事。时间的韧性在于它让回忆在沉淀后只保留下最完满的状态。即便这样,还是把朋友听哭了,于是西米也跟着哭了,前尘往事般,竟然有一天会笑着说出,哭一哭吧,当是完结。
后来又听说阿木去当兵了。
这是最后听到的关于他的消息了。
西米在情人节的一大早上回忆起过去的时光。恍若隔世。
西米起身冲了个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回来了。”收件人是花店老板。
“我知道。”
“当年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你心里还有他,不然再试试吧。”
“老白,你不懂,过去即便年少不懂事,但我用在他身上的感情不曾因为不懂而含糊,同样我用在疗伤的感情和实践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我忘不了,但我不想和同一个经历同样的感情了。”
“你想的明白就好,只望你幸福。”
西米拿出手机卡,丢进了马桶里。
那句“都怪你”就像“我喜欢你”一样已经不需要解释背后的缘由,都散在风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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