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罗含,字君章,桂阳耒阳人也。曾祖彦,临海太守。父绥,荥阳太守。含幼孤,为叔母朱氏所养。少有志尚尝昼卧梦一鸟文彩异常飞入口中因惊起说之朱氏曰鸟有文彩汝后必有文章。自此后藻思日新。弱冠,州三辟,不就。含父尝宰新淦,新淦人杨羡后为含州将,引含为主簿,含傲然不顾,羡招致不已,辞不获而就焉。及羡去职,含送之到县。新淦人以含旧宰之子,咸致赂遗,含难违而受之。及归,悉封置而去,由是远近推服焉。后为郡功曹,刺史庾亮以为部江夏从事。太守谢尚与含为方外之好,乃称曰:“罗君章可谓湘中之琳琅。”寻转州主簿。后桓温临州,又补征西参军。温尝使含诣尚,有所检劾。含至,不问郡事,与尚累日酣饮而还。温问所劾事,含曰:“公谓尚何如人?”温曰:“胜我也。”含曰:“岂有胜公而行非邪!故一无所问。”温奇其意而不责焉。转州别驾。以廨舍喧扰,于城西池小洲上立茅屋,伐木为材,织苇为席而居,布衣蔬食,晏如也。温尝与僚属宴会,含后至。温问众坐曰:“此何如人?”或曰:“可谓荆楚之材。”温曰:“此自江左之秀,岂惟荆楚而已。”征为尚书郎。温雅重其才,又表转征西户曹参军,俄迁宜都太守。及温封南郡公,引为郎中令。寻征正员郎,累迁散骑常侍、侍中,仍转廷尉、长沙相。年老致仕,加中散大夫,门施行马。初,含在官舍,有一白雀栖集堂宇,及致仕还家,阶庭忽兰菊丛生,以为德行之感焉。年七十七卒,所著文章行于世。(节选自《晋书·列传·第六十二》)
译文:
罗含,字君章,是桂阳耒阳人。曾祖罗彦是临海太守,父亲罗绥是荥阳太守。罗含幼年成了孤儿,是叔母朱氏养大。罗含少年时有大志向,曾经白天睡觉时,梦见一只鸟毛色异常艳丽错杂,飞进自己口中,于是惊醒起来说起这事。叔母朱氏说:“鸟毛色艳丽错杂,预示你以后一定能写出好文章。”从此以后,罗含做文章的才思一天比一天进步。20岁时,州官多次征召他,没有去就任。罗含的父亲曾在新淦县做官,新淦人杨羡后来担任罗含家乡的州将,引荐罗含任主簿,罗含高傲地不予理睬,杨羡不停地聘请他,罗含多次推辞不获批准只好勉强就任。到杨羡离职,罗含送杨羡到他任职的新淦县。新淦人因为罗含是原任主官之子,都用财物来送他,罗含感到盛情难却就接受了。到离开新淦县时,他把礼品全部封装放好,离职而去,并未带走。于是,远近百姓都非常推崇佩服罗含的品德。罗含后来担任郡里的功曹,刺史庾亮让他做江夏郡从事。太守谢尚与罗含十分友好,就称赞罗含说:“罗君章可说是湘中之琳琅。”不久转任州主簿。后来桓温到州里,又补任征西参军。桓温曾派罗含到谢尚那里去,为的是搜集发现谢尚的问题以便弹劾他。罗含到了谢尚那里,不过问郡里的事,与谢尚一起痛饮了几天酒就回去了。桓温问罗含检举揭发谢尚的事,罗含说:“您觉得谢尚这人怎么样?”桓温说:“比我强。”罗含于是说:“岂有超过你却要做坏事的人呢?所以,我一句也没有问他。”桓温对他的话感到惊奇,但也没有责备他。罗含转任州别驾。因为官衙内太吵闹,就在城西郊的小洲上盖了一所茅屋,伐木做床,编苇为席居住在那里,穿平常的衣服,吃自己种的蔬菜,生活得安然自若。桓温曾与同僚下属一起宴饮,罗含迟到了。桓温问在座的众人说:“这是个怎样的人才?”有人说:“可说是荆楚之才呀。”桓温说:“这是国家优异突出的人才,岂止荆楚一地而已。”于是征召为尚书郎。桓温特别器重罗含的才干,又上表让罗含转任征西户曹参军,不久迁任宜都太守。到桓温封任南郡公,又引荐担任郎中令,不久征召为正员郎,多次迁升为散骑常侍、侍中,接着转任廷尉、长沙相。年老退休,加官中散大夫,允许在家门口前放上行马。当初,罗含在官衙,有一只白雀栖息殿堂上,到退休回家,台阶前的庭院突然兰菊丛生,人们认为这是他美好德行的感应。七十七岁时去世,所著文章流行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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