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觉!但怕睡醒了爸爸妈妈就走了。”“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可过了年,他们又走了。”……和爸爸妈妈团聚,是留守儿童奢侈的愿望。这样的团聚只是昙花一现,却是每个留守儿童都经历过的常态。
时报调查数据
样本数约600人
填写者年龄7岁~16岁
觉得幸福的家庭应该是一家人在一起爸爸妈妈在身边94.1%
与爸爸妈妈很少见面只是电话里沟通且很少58.2%
与父母一年才见一次面26.5%
平时与(外)祖父母一起生活的67.1%
发现自己不是很想念父母12.5%
看到别的小孩和父母在一起会感到难受53.6%
做错事被批评时会当面顶撞老师、长辈12.9%
在学习上并不刻苦29.4%
在学校会拉帮结派、打架33.7%
会害怕见到陌生人遇到陌生人会躲52.6%
觉得身边的人会欺负自己且很害怕29%
曾经有过离家出走的念头但没有离家出走过的39.7%
当遇到烦恼总是自己解决憋在心里不说49.1%
觉得身边的人不关心自己32.4%
觉得社会不公平50%
觉得自己的未来没什么希望12.1%
留守儿童是中国城乡二元体系松动后的一群“制度性孤儿”,父母因为生计离开家乡外出打工,在(外)祖父母家中或亲戚篱下长大,是他们共同的特点。
亲子长期分离带来的不良后果慢慢呈现:自卑,害怕见到陌生人,存在逆反心理,还有少部分的孩子会对父母产生怨恨。除了这些心理问题,安全隐患、侵害危机等同样令人心悸。
浙江省民政部门去年9月曾进行过一次调查摸底,将18岁以下,父母一方或双方外出务工的儿童全部纳入,各地共上报农村留守儿童26.56万人。因为统计口径不同,这个数字比省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2011年统计出的44.1万人、省教育厅2012年统计出的39.78万人都要少一些。
从地区分布来看,农村留守儿童主要集中在温州、台州、丽水、衢州等山区。
今年以来,省民政厅再次启动调查摸底。该厅儿童福利与慈善事业促进处处长陈小德介绍,新一轮的排查摸底今年4月底已结束,全省农村留守儿童“一人一档”基本完成。
过去的一个多月里,时报记者深入我省农村留守儿童最多的几个地区,收集到了一份关于浙江农村留守儿童的调查报告。土留守她将心事刻在了泛黄的墙上
一扇雕着花的老式木门,推门进去迎面看到的是一个泛黄的“喜”字,贴在已经发黑的墙面上,显得突兀。这就是可茜的家,家中一台3年前买的冰箱,在布满老旧家具的房中有些格格不入。
可茜今年10岁,家住衢州市开化县池淮镇白渡村,每天要自己坐公交车去镇上上学。早在她出生前,父母就已经外出打工,她一出生,就被放在了奶奶的床榻边。10年间,她与父母见面的次数不过十余次,除了爷爷奶奶,家中还有比她大6岁的姐姐。
这是典型的留守儿童家庭。
表面开朗的可茜,乖巧、懂事,内心却藏有不为人知的感性一面,在她的房间里,墙壁上满满都是字,没有规律,但每个字的背后,都代表她的一个回忆或愿望。
10年只见父母十余次“钱”成了这个开朗孩子的心结
白渡村应该有1100多人,但这个时间进村,除了嬉戏的孩子和正在农耕的老人,很少能看到年轻人。
可茜家在村子北边,外墙早已开裂,趁着周末天气还好,可茜和邻居在玩跳绳。看到陌生人进屋,穿着大红衣服的可茜立即一蹦一跳地过来打量着记者的相机和背包,这些对她来说好像很新鲜。
屋子里没看到可茜与父母的合照,在可茜看来,爸妈只是一个称呼——刚出生,她就被留在爷爷奶奶身边,一晃十年,她和父母相见的次数都能数得清。对于想不想父母这件事,可茜是拒绝回答的,她用询问奶奶是否能洗澡来转移了话题。
“下午洗吧,今天天气不错。”奶奶说,可茜一周洗一次澡,这会令她开心,因为穿了一个星期的脏衣服可以换了,头发也可以洗了。
可茜穿的红色外套,正面明显要比背面脏,袖口已经发黑,“平时爷爷奶奶没时间,奶奶采茶,爷爷要种地还要打零工给人家造房子。”对爷爷奶奶的忙碌可茜很理解,这被爷爷奶奶认为是“懂事”。
在这样的家庭,“懂事”的定义是不乱花钱,“和她姐姐可盈不一样,可盈喜欢攀比。”爷爷坐下来抽起了烟。
从来不要求买衣服,连头发也是自己剪的,可茜笑嘻嘻地摸着自己的前额。房间里唯一的方凳是属于可茜的书桌,课外读物已经翻得有些破旧。“这是4块钱买的,我都已经看好几遍了。”可茜指着纸箱里整齐摆放的书说。
“爸爸妈妈是因为赚钱到外面去的,爷爷奶奶因为钱一直愁眉苦脸,姐姐也没钱还常打我……”
虽然才10岁,但可茜已经有了不少不为外人知的心事,爷爷奶奶忙碌、姐姐和自己不亲、爸爸妈妈更是指望不上,她把泛黄的墙当成了倾诉对象。
爷爷奶奶说,可茜的房间很少让人进。
所以,当记者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可茜眼泛泪光迅速把头埋在了被子里。房间里,四周泛黄的墙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字,没有规律,字迹却很清晰。
“是娃儿写的,无聊的时候她自己会写写。”爷爷弹了弹烟灰,语气很随意,他觉得可茜这么做就是因为无聊。
墙上写着“阿德的梦 找春天”“小鹿的玫瑰花”,还画了四只眼睛的蜗牛,一直到记者的手指碰到大大的“云南”两个字时,可茜才把头抬起来,“书本上有,老师说很漂亮,书本上的照片也很漂亮,我就记下来。”
“想去吗?”
“当然想,想去玩,呃,肯定会很幸福。”可茜指着旁边的“幸福”两字说,“老师让我们想个去云南后的感受,我觉得自己会很幸福。”
“想要爸爸妈妈带你一起去吗?”
“不。”可茜想也没想迅速回答。
“墙上的这些字写了就擦不掉了,为什么不记在本子上?”记者蹲下来问可茜。
“笔记本要做作业的,没有多余的,墙上没关系,长大了我赚钱造房子。”可茜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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