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在不经意间凝起窗角的寒霜,顺着透明瑰丽的纹理无声息地爬过窗棂,漫成一屋子的菊香。落叶带着苦涩的凄凉翻转着划过光阴,带走一夏青葱的岁月,将十月染成枯黄的沉寂。时间如沙,漫过指尖,漫过记忆,将一切刻上细小得让人未曾留意的痕迹。
蓦然回首,岁月如刀,竟毅然斩断了老去的童年。弹指间,刹那芳华。草木荣枯,季节的轮转后,十几载耕耘,在这个萧索的秋,收获的日子指日可待。然而结局越是接近,心却越是惶然,吐出一根根恐惧的丝,结成束缚的茧,将自己深深包围。对一切都不敢希冀,麻木了自己的知觉后,也只能画地为牢。压力,就这样摧残了灵魂,将生命的自由剥离……
终于,一个无人的清晨,父子二人踏着轻盈的脚步,迎着依稀的晨光,走入了绿野,步入机舱,飞跃云端,进而踏上脱出尘间的旅程。背上没有包袱,心中没有惶然。一天之内,飞跃千山万水,到了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在那里等待我们的是绵亘的群山,是清澄的湖泊,是写满金黄色虔诚的金幡,是草原深处悠远的梵唱,是陌生的世界中飘落的歌谣,是撑起这蓝天大地的脊背——青藏高原。这世界竟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如此地接近天空,如此地远离尘世喧嚣。
几天后,沿着雅鲁藏布江蜿蜒的江水溯流而上,顺着唐古拉山脉古老的身躯跋涉,我们踏上了唐古拉山脉的峰顶,放眼望去,天下水脉古老的源泉!一瞬间,灵魂仿佛溶入了滚滚的江流之中,顺着那沧桑的水道一直流入了万里之外的大洋。天空中星辰闪烁,与地上千百个大大小小的海子交相辉映,照出这尘世间不该有的美丽与静谧。星河耀眼,在贯穿天地的同时,也贯穿了我的灵魂。渐渐地东方闪出一片白色的光晕,与深蓝的天幕融为一体。既而,绛紫色的天空幻化出金黄与火红。山呼海啸般的光芒,挟着天地万物,鼎沸地欢呼迎面扑来。汹涌的火焰与生机呼啸着吞并了黑夜,消融了昨天,淹没了山间我那蚍蜉般的身影。那一瞬,我的心仿佛一跃从万里如镜的洋面跌下万丈的深渊中,冲破了枷锁飞入无尽虚空。倾刻万山朝拜,万物俱寂,又仿佛宇宙有声!一种无助的渺小感与宗教式的激动涌入全身,不觉中泪流满面。这才是生命,这样才叫自由!瞬间的体味与明悟中,忽地发觉,心本自由!
几天后,在回程的航班上,望着灯火辉煌的城市变为一个个奇异的符号,条条闪光的血脉幻化成弯曲的条纹,一种不真实感悠然而生,这七天在不同世界的穿梭,更像去到了另一个时空。抑或是一场短暂的轮回,而生活的路本身也好似一场梦境,不知道这个“我”是不是真实的。这是80后新一代的无病呻吟,或是人在感受了自然的博大后一种本能的畏惧?
然而宇宙中诞生了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无论前路艰辛、前途茫茫,身不由己或是在备尝辛酸后的功败垂成,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左右生命,不能禁锢生命与灵魂的自由,更不能否认生命存在的价值。
卸下胸内千钧般的重负,释放心中的无限生机与本源的渴望,而对生活的嘲弄与命运的坎坷,淡然一笑,这一路走来,走出了一个全新的我。
不单因为我找到了一把打开枷锁的钥匙,更因为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而伟大,生命生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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