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三年级时,外婆患了轻度糖尿病。陪外婆看病回来,妈妈开始四处打听偏方。身为护士的她告诉我“是药三分毒”,只要控制好病情,轻度糖尿病可以不用药。
偶然间,妈妈听说吃蚕蛹能降低血糖。于是那年春天,她就到处讨来蚕卵。待春雷一响,蚕宝宝纷纷破壳了——呀!黑压压的一大片。妈妈小心地把蚁蚕分到收集来的纸盒里。我问:“这么多,照顾得过来吗?”“傻孩子,越多越好,坚持吃蚕蛹,外婆的病情才控制得住。”
我还是纳闷:“上网买不是更方便吗?”“网上的质量难保证,怎么敢买来给外婆试?还是吃自己养的放心。”妈妈说着,停下活儿,认真地看着我:“妈妈为外婆累,那是义不容辞的。外婆对我们的付出更大。”于是妈妈讲起了我小时候的一件事:我四个月大时,得了“小儿急疹”。用了抗生素后退了烧,身上却出现了许多皮疹,一到晚上痒得直哭,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那时妈妈晚上要值班守病房,是外婆每晚熄了灯,抱着我坐在黑暗里。外婆说:只要箬儿能睡一会儿,我就是一夜不睡也情愿!几天后,我的病好了,可外婆却病倒了……讲到这儿,我看到妈妈的眼睛里有泪光在一闪一闪。
妈妈开始养蚕了。蚕宝宝小的时候,每次换桑叶时,妈妈都要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把蚕宝宝拨到新叶上,换一次下来要两个小时左右。而这都是在做完家务后才开始的。有时我半夜醒来,还能看到客厅里的灯依然亮着,那是妈妈依然在忙碌。
夏天,蚕宝宝长大了,纸盒换成了竹匾,它们的食量也随之增长。妈妈一下班就四处采桑叶。桑树生长的地方通常是湿漉漉的草地,里面有好多小黑虫,妈妈几乎每天回到家,脚上,脸上都被叮出了许多“红包”,痒得直挠。
蚕宝宝要结茧了。要是蚕蛹不剪出来速冻,很快就会变成蚕蛾。于是妈妈一边要四处找盒子让它们吐丝结茧,一边又要把已经结了茧的蚕蛹一粒粒剪出来。这下可把妈妈给忙坏了,连吃顿饭都匆匆忙忙。终于,蚕蛹全收成好了,我一数,总共有六百多颗!我看妈妈一脸憔悴,可脸上却写着满足。
接着,妈妈在尝试了不少煮法后,发现外婆最喜欢蚕蛹炖肉汤。外婆不敢嚼,妈妈要看着她把肉汤喝完,再把蚕蛹整个吞进肚子,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那一次,外婆把空碗递给妈妈,说:“还是不要这么辛苦了吧,你一边要上班,一边要做家务……”妈妈打断她:“为自己妈妈做事,怎么说辛苦?您把蚕蛹都吃进肚子,我才高兴呢!”外婆帮妈妈把一缕乱发塞进耳后,转过脸来朝我微微一笑:“是啊,为自己妈妈做事,不辛苦!”那一刻,我觉得有一股说不清的东西,在我们这两对母女的身上传递。
就这样,我们家的蚕一直养到了现在,奶奶的病情稳定了,精气神也足了很多。而我也渐渐像妈妈那样去爱自己的长辈:爸爸妈妈下班回家时,我会到门口给他们放好拖鞋,接过他们的包;吃过晚饭,我给他们削好苹果;周末帮妈妈一起大扫除;每年春夏,我也加入了养蚕行动,采桑叶,换桑叶,收拾蚕沙,剪蚕蛹。最开心的是我们忙完了,坐在桌前听一会儿蚕宝宝吃桑叶的声音——“沙沙沙,沙沙沙”仿佛那是一支永不停歇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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