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日渐和煦的风,又送来了我熟悉的候鸟──燕子,带着剪尾,斜着身子,在天空中轻快地掠过,不经意间,把蓝天、白云、细叶……裁剪得那么不着痕迹,那么浑然一体。
这燕子,这和风,这流云……再一次让我回到了那个青草般翠绿的春天。
记得小时候,老家瓦房的前面,有三株枇杷树,靠近枇杷树的向阳的走廊下,有一方小小的燕巢。每年初夏快要来临时,年迈的奶奶,总忘不了带着我,巍巍颤颤地爬上小木梯,在靠檐的墙角,钉上新的小板小台,以备燕子夫妇来筑巢之用。
那时的我,很乐意给奶奶递上钉子、小锤什么的,心中却早在想着那恋家的新燕,在院落中飞进飞出,忙着整理着嘴中的小泥点,那精致得如艺术品一般的燕窝,愈垒愈大……
那时的我,最爱驻足枇杷树下,仰头看母燕喂小燕子。母燕嘴里叼着虫子,飞过枇杷树,飞临燕巢,巢中小燕儿老早就嗷嗷开口。但它们似乎很懂事,每次轮流一只小燕子到巢门口,大张着嘴接食,却绝不贪嘴争抢。
看久了,看呆了,稍不留神,那调皮的小燕子,就将小尾巴挪到巢门口,小屁股一撅,白白的一摊稀尿,直掉在我的额头上,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这时,慈祥的奶奶总会用块小花手巾,一边替我擦脸,一边笑呵呵地说:“瞧你,小时候还不就是这样喂大的,稀屎比小燕子还多呢!”
那时的我,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我最喜欢跟着爷爷,到我家的枇杷地里了。这块枇杷地狭长狭长的,一侧挨着孩子们上学时常走的小路,一侧临着灌溉庄稼地的大水渠。
每到初夏,枇杷树挂满了金黄的大枇杷,尤其是挨着小路的一侧,因为朝南,阳光特别足,枇杷也熟得早。这个时候,爷爷边挽上大竹篮,边拉着我的小手,去枇杷地摘成熟了的枇杷到集市上去卖。
只是每次摘枇杷的时候,我总弄不明白,为什么这靠近小路的枇杷,又大又好摘,爷爷却常常摘剩下许多,而临渠的一侧,尽管不好摘,爷爷却摘得干干净净,有时,甚至连不成熟的枇杷,也提前摘掉……真不知爷爷的“葫芦里捣的是什么药”。
后来,问了奶奶,才知道,爷爷故意留下靠近小路的枇杷,是他知道孩子们嘴馋,上学路过的时候,总会伸手摘几个尝尝鲜;而爷爷提前摘光临渠的枇杷,那是他怕孩子们在偷摘枇杷的时候,掉进水渠里出危险……
真的,喜欢这样做的人,可不仅是我爷爷一个。如果你来到我家乡,你会很容易地看到,一块块大大小小的枇杷地,人们总会将最甜、最美、最好的枇杷留在靠近路旁的枝桠上!
这留在路边枝桠上的枇杷,构成了家乡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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