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远离城市的山谷,有青青的小草,有浅浅的河流,一边是舒缓的斜坡,种着蔬菜和粮食;一边是陡峻的山岩,攀着古树和藤条。那里坐落着一个小小的村落,住着一些淳朴的村民,过着简单却充实的生活。村街上是一排排毗邻的屋子,下面是鹅卵石铺砌的小径。有一家小小的店铺,里面飘出醉人的酒香;一声悠长的牛叫在街面上滑过,好像还蘸着稻草的清香;几只母鸡扑棱棱地从屋里飞了出来,洒着一路的谷糠,后面跟定的是一只大黄狗。
根据我的知识,爸爸的描述,我在脑海中勾画了这样一个美丽的世界,它是我的精神乐园。我在累乏了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到这个山谷去歇一歇,去躺一躺,过一过这只有我才能享受到的生活。
我也羡慕林妹妹的生活,她有一个“潇湘馆”,她能在这里吟诗作画,她与姐妹们踏雪赏梅。虽然说她的生活也过得并不如意,有人世的纷争,有感情的煎熬,但她们毕竟还活得自由,做着她们想做的事。可我们今天有了太多的功利,太多的肮脏。刚会说话,妈妈们就筹划着怎样让她们的孩子能掌握两国的语言,以便为将来出国作准备;还未长大,爸爸们就让他们的孩子背上拖地的画板或沉重的手风琴,为明天的加分努力了。父母和学校联手,为进入高一级的学校奋斗;社会用地位和金钱做成铁栅,以卖方的优势做着减法。社会一面高喊着“减负”缓解着向校门冲来的学生流,一面又偷偷地向那些“天之骄子们”许以重金,委以高位,跟工人下岗形成反差。低一级的学校看在眼里,孩子的父母看在眼里。减负”终于成了空洞的口号,以至让人产生了不怀好意的联想。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一至理明言在跨越千年的时候受到了严峻的挑战:人们忌谈分流,人们不愿分流,人们不再分流。或许这是社会的进步,或许这是社会的退步,总之,没有人肯动脑筋去费神思索。他们在社会合力的作用下,一往无前地向前冲刺,学子们用纷乱的脚鼓点般敲打着那座孤零零的独木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成了当代青年的行动指南。家长们毫不吝啬地抛洒着纸钱,他们积三千年的勇气做着义无反顾的拼搏,一生只有一次搏,哪怕血本无归。
政治家、经济学家、教育家们敏锐地捕捉着这一信息,迅速地祭起崇扬教育的大旗,他们坚信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到了。家长们毫不犹豫地涌向前来,他们在社会的教育中成熟了,一下子都成了投资者,他们敞开着存了多年积蓄的口袋,向那些真心办教育或只是敛钱财的人们递上他们的血汗钱,以致到了缺乏分辨能力的地步。
我害怕看到这场可怕的格杀,我害怕听到我从桥上跌下时父母惨痛的叫喊。我真想成为一个孤单的人,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我只想作一个没有逼迫身心愉悦的自由人:无需愧对父母的眼睛,无需跟朋友拼杀格斗,无论酸甜苦辣都只有我一个人承受。
我真希望像鲁滨逊一样漂流到一个无人的海岛上去,或许再带一个“星期五”吧,用我们的劳动去生活,用我们的智慧去创造,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虽粗朴却不失充实,虽简陋却不失自由。我希望有这样一个地方:人应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再受命运的驱使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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