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当细碎的流年开始亲吻沉睡的眼皮,明媚的光阴悄然滑过矮平的屋顶。有你的地方,是我心之所向。在那里,没有打马归来的旅人,没有阴湿逼仄的雨巷,没有山盟海誓的问答,没有烈火木棉和青朗橡树。
有一个摇曳的身姿,撑开一把墨色晕染的淡青纸伞,施施然地走过人间的四月天。肩削如素,巧笑倩兮,就这么盈盈地笑着,笑那碧波微漾的流水,笑那春意不复的长河。直到把两颊笑成夜阑天幕上闪耀的星子,把双鬓笑成美人迟暮后千回百转的哀叹。
本不该有莫名无端的情愫,也不该有杂乱纷凌的思绪。若是我用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那我身后,必是花开半夏亦或似锦年华,最是不胜娇羞地囫囵着一句话。
我爱你是一首诗。
当我在题海中苦苦挣扎,是你为我送来生还的浮木;当我为醒目鲜红的考卷流下泪水,是你抚慰我浮躁焦虑的心境。想送你一首诗,以希腊字母做题目,xy轴当序言;用大括号来分段,无限小数做循环。这样,结局是皆大欢喜的二重根,过程是严谨整齐的推理论证。
当我轻捶泛酸的脊背,是你告诉我伟人的勤奋;当我畅游世界追溯文明,是你教会我进步与发展。想送你一首诗,从人类还是野蛮人的时候。圣马可教堂是我对你的祝福,香榭大道有我献你的鲜花;亚历山大的灯塔照亮闭塞的心门,盘亘在华夏的巍峨长城抵御蚀骨的冰雪。
当我反复刻苦地发声,是你劝诫我勤能补拙;当我说出嗑巴的短句,是你教育我熟能生巧。想送你一首诗,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最后一句,是济慈书桌前跳跃的扑扑火苗。是聂鲁达浪漫的Sealed with a kiss,是兰德垂垂老矣的I strove with none,我也会像马丁·路德金一样大喊着“I have a dream”。
当我为发明创造而求知探寻,是你带领我开启未知领域的锁;当我惊诧身边大大小小的奇思妙想,是你指引我推开奇异世界的门。想送你一首诗,安静地浮在水面上,接在电路中发出暗红的光。晶莹的水珠消散成无形的白气,透亮的液体在酒精灯上咕嘟冒泡。
当我坐在绿荫下避暑,是你赞颂着大树的功德;当我遥望着黑烟熏暗了灰白的天空,是你剖析着污染的成分。想送你一首诗,当面包片还没准备好腐烂,石灰水依旧澄清如初;当玻璃罩还没预料到升起白雾,硫酸铜依旧明净碧蓝。就是从道尔顿得上红绿色盲,阿伏加德罗提出分子假说的,那个时候。
古人云:自织藕丝衫子嫩,可怜辛苦赦春蚕。暮春时节,亏有聪明的绣娘想到用藕制成轻薄的衣料,才让这白胖可人的虫子不再辛苦地吐丝结茧。我们的身边从不乏这样耕耘劳作的人,而能像绣娘一样善解人意的人,却少之又少。
当情意沉淀,岁月积累,回报与感激已无法复加,可付出仍在默默地执着坚守。春秋有序,错落有致,每个人的漫漫长路都有那么几首肺腑的诗,也许是一幅山长水阔的写意画,也许是一首轻快绕舌的流行歌。
当东水回流,枯草变绿,一切回到最初的相逢。桃花笑春风,春风裁柳叶,柳叶抚人面,人面无踪影。花团锦簇,莺啼燕啭,并不知晓昨天的芽眼会在今天抽出什么样的枝子,昨天的笑脸会在明天生出多动人的样子。
聚散二字,荣枯随缘。总难免有这样的季节,心中落雨,脸上却尽是硬撑的笑意。我从未意识到这被喻为“传道,授业,解惑”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会成为我第二个父母,细细密密地渗入我的生命。
没有粉饰过的虚伪,没在强装过的奉承。递嬗的人世,缤纷的落英,旖旎的风景。
我想咒海成冰,把它变得像铁一般坚硬。我与你们相望着,却没有言语。也许在这时,连微微的风声也是多余。在岁月洪荒中缄默,把最纯粹的孤独守望成一朵妖冶的花。
我就是这样爱着你,就像一首无声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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