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外公家的小院,庭中亭亭玉立的翠竹依旧,我恍如当初回到竹林间,一股清新的翠竹香萦绕在鼻尖。在我似乎触到竹子的一刹那,忽然发现眼前早已物是人非……
依稀记得,被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扫地出门的我们母女俩,走投无路,只好投奔外公,只是我没想到母亲会把我托付给外公后就消失在如血的残阳中,徒留我怯生生地拉着外公的手。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哗哗的流泪。外公也只是沉默的望着远方,眼中流露出一股怜爱。我抬头满脸泪痕的望着外公,哽咽着说: 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外公轻轻抚摸着我的头说: 记住,妈妈是爱你的!外公说完拉着我的手穿过竹林往回走,四周静静。耳畔只传来风吹竹子 沙沙的声音,似乎是在轻轻呜咽,又似乎在叹息社么。
母亲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梦中的呓语全是妈妈。一天晚上,刚从梦中惊醒的我,竟然跑到庭院竹林中,坐在石凳上,俩眼望着远方,静静的等着母亲。听到动静的外公穿着单衣,一脸紧张的跑出来,看着呆呆的我,外公什么也没说,走进屋子,拿出一件大衣披在我身上,然后坐在石凳上陪着我,静静地听着风吹竹叶的声音。
沉默中不知过了多久,呼呼的寒风吹进我的耳中,四周的竹子仿佛承受不住这寒风的侵袭,有很多竹叶随风飘落。深秋的季节中,竹叶经受过风吹雨打后,庭院里满是枯黄的一片。
我有些缓过神来,瞥见外公身上的单衣随风飘飞,冻得有些僵硬的身子微微变曲,脸色已变成暗红色,不停哆嗦的嘴唇红得发紫。那两只手恐怕已经没知觉了,我眼眶微热,拉着外公冰凉的手说: 外公,我困了。走吧,回去睡觉吧。外公牵着我的手走进房间,为我盖好被子,再次嘀咕:“记着,妈妈是爱你的!”才放心的走了。
入了冬,天气越发寒冷,没过几天就下起大雪,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落下来,好似一张穿不透风的大网,把大地裹的严严实实。外公庭院的翠竹无一幸免,被拦腰折断,只剩的几片残叶孤零零地挂在竹节上,飘飘欲坠。望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外公心疼地摸着竹子。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大地重现出勃勃生机,外公庭院的竹子也发出新芽。可外公的旧病却又复发了,而且越来越严重。外公总说不要紧只是小病,可是我知道如果是小病,外公就不会咳出血来,如果是小病,外公就不会整夜整夜捂着胸口。
果然,没多久,还没等院中的竹子长大,外公就闭上了眼。外公是拉着我的手安详地走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外公对我眷顾不舍的眼神,他依然对我低声喃喃道:“记着,妈妈爱你,她,也不容易!”
以后,每当我难过时,我总喜欢走进竹林,竹不似花般姹紫嫣红,但它以挺拔的身姿,浓郁的绿色,坚韧的精神,给人以鼓励和启迪,正如不善言辞的外公。是外公的开导和鼓励,让我不迷失。
现在我已回到了母亲身边,也理解了母亲的苦衷。每当我走进竹林中,听着耳边细微的“沙沙”声,我似乎又看到了外公,就坐在那块石凳上,穿着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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