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山谷中,我是一朵野菊花。
我梦想着自己生长在一个精致的花圃里,踩着松软的泥土,和自己的姐妹们一起尽情开放,为人们送去阵阵清香;我梦想着自己被种在一个花盆里,然后被一个高雅或富足的主人带走,去装饰他的居室。
于是我努力地生长。在这股信念的驱使下,我轻易地钻破了种皮。
刚刚露出地面的那一刹那,我惊呆了:四面全是光秃秃的山,只在我的周围生长着一些杂草,阳光也在风沙的威吓下,显得那么寒冷。更可恶的是,我身后的那些野百合、野牡丹们竟对着我讪讪地笑。我对着水照——我竟是一朵,这么丑陋的菊花!
一位旅人路过山谷。他来到这片绿地,顺手带走了这里的美丽,自此,“世人甚爱牡丹”。我声嘶力竭地对他喊:“等等。请等一等!请把我,把我也带走吧!我想要到城里去看看,也像他们一样出名,受人观赏。”但他一去不还,头也不回。
怎么是这个样子!我失望极了。难道我要自己孤零零地生长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没有同伴,没有欣赏我的人,那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我打不起精神。因为整天这样想,无心生长,所以我的叶子渐黄,身体渐弱,茎叶因无力而耷拉,显得萎靡——我简直找不到可以继续生长的理由。
直到有一天……
我闭上了眼睛。我知道我要走到尽头了。“夕阳西下,大概如我的生命。”我这样想,看了最后一眼夕阳。
一个黑点,在落日中缓缓走来。我忽然有了兴趣,强撑着等那黑点越变越大,到最后,居然是一位扛着锄头的老人。
他走到我这处,一屁股坐在我身旁。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忽然他笑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然后他就走了,来不及让我追他。
我猛然醒悟。对,这里如此美好,这里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也是最适合的。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去逃避这里追逐那些灯红酒绿的生活,去恳求做富贵者的宠物?这里虽然有狂风,但狂风能让我长得更结实;虽然阳光很少,但足够我尽情呼吸、成长;虽然无人欣赏、夸赞,但周围的小草还是我的朋友,孤芳自赏也是一种别样的情调。
“真是美好的一天!”
在不久后的一个清晨,我开出第一朵花,周围的朋友惊叹了,她们拍手为我祝贺,我自己也惊异,原来自己可以开出这样美丽的花。
第二年,这片山谷开满了一片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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