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念旧的人,家里堆满了他不舍得扔的东西:一些报纸,一堆杂志,几件陈旧的家什……他就像是为了过冬而储藏食物的松鼠那样,把这些“破烂”整齐地堆放在储物室里。这些不值一文的东西在他眼里有说不出的矜贵。
又到了一年一度大扫除的日子,以下对话又一次在我家重复播放:
“这些你要吗?不要的话我就扔了。”老妈正左手拎着一叠旧报纸,右手抓着一把已经写不出字的水笔。
“都要的!”
我指向一只早已“身首异处”的凳子,忍无可忍地问:“您可别告诉我,这也也要啊!这些东西都没什么用啊,扔了吧!家里堆满东西,又脏又乱,扔了还能干净宽敞些呢!”
“要!你懂什么?坏掉的我可以修好。其他的东西都有它自己的价值。不能扔就是不能扔!”
老妈和我面面相觑,纵使忍无可忍,对他也无可奈何了。
放弃斗争的我决定转移阵地,走进父母的卧室,那里已经变成一个兵荒马乱的战场,老妈正热火朝天地整理着。我看到一个快满出来的抽屉,走近一看,只见里面存放着妈妈与他年轻时一起拍的相片,我童年时代的各类奖状和成长照。不过,让我最感兴趣的还是一本黑色笔记本——这本本子,特别眼熟。
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呈现在眼前的是我儿时的涂鸦,色彩俗艳,构图怪异,简直不知所以。往后翻了几页,我的画技有了明显的提升,已经有鼻子有眼了,喏,你看,这不是我画的全家福吗?简单的线条和色块就这么和谐地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
接着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些挖七扭八的汉字。老爸教我写字的记忆一下子浮现在眼前。我不得章法地把比抓在手里,老爸耐心地调整我手指的握笔位置,然后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开始教写字。从横平竖直,到“大小多少”,我的字从“鬼画符”慢慢变得方方正正,稚嫩又可爱。
还有井字格游戏!我喜欢画叉叉,父亲就画圈圈。以前与父亲玩井字格游戏,他总让着我。当时我还天真地以为是我聪明,现在想来真是忍不住嘲笑自己真傻!
除了我的童年“杰作”,笔记本上还记了许多电话号码,也有几篇他的笔记随感,甚至还有他的工作时的计算草稿。看着爸爸漂亮的字迹,我猜他从年轻时起就是个勤奋努力的男人。
我不停地翻看着这本已经发黄的笔记本,一旁的老妈也忍不住凑过来。突然间,我明白了老爸爱藏旧物的原因,他默默地收藏起我的成长,收藏起美好的回忆,收藏起他对我的爱。
老爸说的没错,收藏,不在于价格,而是因为有价值。每个物品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价值,而我,从今起愿意与他一起收藏这些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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