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我印象中父亲是不会笑的。那时,母亲总是嗔怪父亲,说父亲是“二愣子”。我也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得知,父亲除在我出生的那一刻笑过外,便很少见到他笑容。
那时候家中生活非常的困难,祖孙三代挤在一间木房子里。父亲每天都要打理那十几亩田地。夏季天气十分炎热,父亲撸起裤腿,双脚伸入泥土中。腰一弯,一直,汗水都会从父亲的额头流过黝黑的脸庞直至滴入泥土中。入冬以后,田地里农活减少,父亲因学过电工,便给村民们安装或维修电器,一刻也没停歇过。有时为了上门维修一个小小的电灯泡插座都要走上十几里路,但父亲从不知道厌烦与拒绝。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重复着。也许是父亲待在家中的时间太少了吧,那时我竟未曾见父亲笑过。
五岁那年,家里添置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木房子经过了几年的风吹日晒,早已不成样子。于是父亲将其改造成了砖房。但也因此花了家中多年来的积蓄,终于父亲背上了行囊带上母亲走出了家门。临走前,我抓住他们死死不放,泪水挤满了我的眼眶。父亲蹲了下来,他抚摸着我的脸。父亲是在笑吗?我松开了手,想快些擦去这些讨厌的泪水。当我再次抬起头时,父亲留给我的只剩一个背影了。
余下的日子,家中总能定时收到父亲寄来的钞票。
过年时,父亲回到了家。他的脸上仿佛多了一丝的疲倦。祖父要我快叫“爸爸”,也许是长久的分离在我们中间掺杂了一丝的尴尬。“爸爸”那两个字我始终未喊出口。父亲只是笑了笑,僵硬的笑了笑。吃年夜饭时,父亲喝了个大醉,他与祖父聊着这一年的艰辛。我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父亲,我发现父亲笑了,但他笑得是那么的艰难。
年味儿未尽,父亲又要走了,但是这次他要带我一起走。说要我去那里上学,我也很高兴能与父亲一起去。
外面的世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父亲是在一家眼镜厂里工作。每过那么段时间父亲总会把他的工资寄往家里。
上了初中,父亲说他要买辆车,我和母亲也非常赞同。终于父亲考了驾照,买了辆银色的小轿车。过年时,父亲带着笑容把车开回了老家。回到老家,我发现家中完全变了个样。曾经的那片黄土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坦光滑的水泥路。家中也因刷了白漆变得亮堂堂的。父亲将我们全家人带上了车,在车上我们有说有笑。眼角的余光告诉我父亲在笑。父亲在笑?我顺眼望去,父亲真的在笑,那笑容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真诚与坦然。
“哈哈哈!哈哈哈”父亲继续载着我们,朝他曾经撒满汗水的田野一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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