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场”(农村里集体晒粮食的地方)的东南角上,一伙两尺多高的孩子时而聚集,时而分散,嗓门又脆又尖,笑着吵着,仿佛有用不完的时间和力气,也不知具体在玩什么游戏。大场中心稀稀拉拉几位妇女,窃窃交谈着,趿着拖鞋挽着发,衣着随意不拘。在这样一个晴朗的日落黄昏的村落小路,时光走得疏密相间、错落有致。
我每天都经过那里。
家校之间的直线距离不到1000米,有大路,也有小路。大路是公路,小路从村子中心穿过。大路上车多而且路远,小路就丰富有趣得多了,简直是四通八达。“今天又发现一条从没有走过的新路!”几乎每次放学回家,我都会对妈妈这样说。那神气丝毫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其实镇子的北面有几十上百户人家,一家一个院落,家家一条小路,路路纵贯畅通,只要方向不错,任你从不同的人家不同的路段拐进拐出。然而,它带给5岁孩子的新奇兴奋和成就感,简直无与伦比!
小路住户多,狗也多,而且多数散养,只有少数的狗用铁链子拴着。大的小的白的黄的净的脏的,经常三五成群的在路边撒着欢儿嬉闹,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小路上的人家偶尔也养鹅,雄赳赳气昂昂的,五岁的我只比那大鹅高一个头而已。鹅是喜欢拧人的一种动物,听说它扁而硬的嘴常拧着人不放……大公鸡红着脖子的时候也让人恐惧,单看它摆着脑袋昂首阔步的神气就让人犯怵,尖而利的嘴比起大白鹅的扁嘴凶险多了,听说它会叨了小孩的眼珠子当黄豆吃……在妈妈的叮咛和我的机智勇敢中,小学六年倒也安然無恙。
妈妈是中学教师,因此我的小学多随着妈妈一起在中学校园里度过。
有一次,教室门外,一条红黄相间的花蛇盘在教室门口!距离门口两三米处是我们这群熊孩子。大家不说话,也不嚷嚷。你看看他他看看你,心照不宣地等着看好戏,兴奋得俩眼睛贼亮贼亮。教室里是物理老师在讲课,老师的定力终究不一般,一任教室内外暗潮涌动、山呼海啸,依旧用那不急不缓的语调气定神闲地讲着牛顿定律。
“赶快弄走!”随着一声低吼,妈妈来了!我遂用竹竿挑起来,抬着那死蛇向操场走去。
“抬回家里去,我给你煮着吃了!”
“吃就吃,那你给我切成筒筒(念四声),泥鳅那样的。”
“赶快扔厕所去,以后再打扰老师上课小心屁股长毛!”
我听话地从肩上放下竹竿,两手捏住竹竿一端,挑着那蛇向操场东北角的厕所去了,后面跟着一群比我大几岁的英雄们……初生牛犊不怕蛇。一晃十来年过去了,那新奇刺激的一幕还宛若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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