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人物杂志:很多人表示看不懂现在诗人写的诗歌。
余光中:看不大懂这点不能全怪读者,恐怕一半以上要怪诗人自己没写好。没写得深入浅出、雅俗共赏。你的表达力不够、力不从心,写出来的东西人家看不进去。你有乱写的自由,人家就有不看的自由,那活该啊。所以我一方面觉得读者应该耐心好好读,另一方面,诗人也应该好好写,不要老写自己心里想入非非的东西,盼望读者来迁就你。
环球人物杂志:有种很悲观的说法是“诗歌已死”,您怎么看?
余光中:这个问题不但中国和华人世界如此,英美也有。后工业时代的人们对母语的了解比较差,还有一点就是重实用,所以出了很多科学人才,但也不是科学家,而是科技专家。像乔布斯,他的贡献是科技,而不是科学。所以全世界都有科技进步、语言退步的问题。
“政治的干扰过去之后,经济的干扰又来了”
在诗人的身份之外,余光中也是一位散文家、翻译家、评论家,除21本诗集外,他还出版过11本散文集、5本评论集和13本翻译著作,他因此称自己有“四度空间”。近年来,他又开始写游记,其中很多是关于大陆的见闻。余光中还是一位学者。1959年,他获得美国爱荷华大学艺术硕士学位,返台后先后任教于台湾东吴大学、台湾师范大学、台湾大学和台湾政治大学。他还曾任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主任,现在则是台湾中山大学文学院院长。
环球人物杂志:现在读您几十年前的一些作品,仍能产生愉悦感。您认为好的文字对社会、对人们的精神世界能产生哪些积极影响?
余光中:说到好文字,其实就是说好的作家。好作家的重要性在哪里呢?就是母语到他的手里,能够保持活力、保持弹性、保持想象力。这是最重要的。当代作家如果母语用得好,可以让文字的意义更丰富,或变化得更巧妙。比如说一个家伙“不学无术”,是骂人的,而说他“不学有术”,就骂得更凶。像我来大陆,人家送我好多礼物,我回去带不了,怕超重,就想到一个成语,“急重难返”(积重难返)。再比如讲一个人早上还在欧洲,晚上就在美国,“欧风美雨”,稍微变一下角度,就变成了新的东西。所以,如果能有三五个大家,再有三五十个一流的好作家,一种语言就可以保持活力、弹性和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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