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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街·码头·浪里白条散文(3)

散文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因为,我每到夏天的傍晚,都要穿过这个大豁口,去南门河里洗澡的。

  那时节的砚池塘,跟我耍得好的有好几个,像谢家的顺发、邓家的盆连、雷家的顺田,还有对门曾家的麻子等,都是一摊子同龄人。盆连和我耍得最好,一大早就会从隔壁的邓家跑到我们院子里来,跟我讲白话。盆连家吃饭时,他也会端个堆起老尖米饭和蔬菜的大饭碗,一边扒饭,一边走进我们邓家院子,站在天井的青石阶沿边上,和我

  说话。

  大热天洗澡,自然不会忘记叫上盆连一块去。顺发大一些,懂事多了。我游泳是顺发教会我的。

  那时候的城里伢子,不会游泳的可能极少。大多是几岁起就在南门河里泡着。泡走夕阳,泡出星星,泡来月亮。小屁股们一到水里,就喜欢成群结伙地打水仗,在水面搓出一串串水龙,射到对方的脸上去。或者悄悄地靠近伙伴,从背后偷袭他,一家伙将他按到水里,让他喝一两口河水,再放他浮出水面。但这样的恶作剧,我小时候极少做。只有当小伙伴攻击我时,我才会随时迎战,双手在水中拨出成片的浪花,淹没他整个一身,让他被水包围,呛得透不过气来。

  那时的人,不会正规地洗蝶泳、蛙泳,洗个狗趴式、打打水浮船还是会的,反正不是秤砣,在水中淹不死,不会沉到水里去。我游泳,就是从狗趴式学起的,也没有人正儿巴经的教我。记得只有对门谢家的顺发扶过我的身子,告诉我怎样闭气,怎样开腿,怎样展开两臂。这样在浅水里试着扒拉几次后,就学会了游泳。不像现在的人,去游泳馆一学就要两三千的学费。

  太平门河岸的对面,就是著名的渡船码头。赧水流到这里,呈一个陡峭的斜面,太平门这边的河水很浅,而靠近渡船码头那边的水流很深很深,河底像一个陡坡似的往渡船头倾斜。

  一些小屁蛋蛋们,喜欢精赤着身子,站在渡船码头的高坎上,双手合掌,作锲形状,猛地一个起跳,冲腾到空中,然后在空中完成引体向上,双手抱膝,转一个圈,再一头栽进水中。厉害的空中连翻两个圈,然后落到水里。水很深,不用担心跳水时触到河底,磕伤身体。在水中下沉好一会儿,人才吐着水泡冒了上来。

  我站在太平门这边的浅水中,看着这些猛子,一个接一个地前仆后继,争着从码头高坎上往水中跳。高坎离水面有三四米高,虽然现在看来并不高,不过在小时候的眼中看来,是蛮高蛮危险的了。也怪,看了几个夏天的跳水,这些鬼脑壳们、不怕死的家伙,没有一个因为跳水受过伤。可我打死也不敢跳水。眼看着他们争先恐后地一个接一个地往水里跳,我的心缩得很紧,生怕他们出事,都不敢看下去了。小屁股们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水滴在油光水滑的黑缎子皮肤上淋漓闪亮,胯下那根做种的香火,像条缩头缩脑的毛毛虫,巴在身上,无人欣赏。

  过路的妇人,也不会往他们光溜溜的裸体多看一眼。小屁股蛋蛋上的那两块白,像冻起的猪板油似的,白得那样晃眼,在裸露户外的黝黑映衬下,那屁蛋上极少见天光的白,显得分外抢眼,就像有谁在他的

  屁股上刷了两道白漆似的。

  这些剁蛋的小痞子们,有的看到码头上洗菜洗衣的大姐大嫂,两腿高高,裤裆映照在水面,一个个蹲立在青石上捣衣洗菜,年龄稍大的,可能懂事了,他会站在水中,对码头上的大姐大声笑喝道:哈哈,快来看呀,美丽的屁股丫丫打出来了!

  这一喊,惊天动地,泡在水中的所有孩子们,都向码头这边游了过来,都围过来看把戏。看码头上,是不是真的有妇人将美丽的屁股丫丫打出来了没有。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除非在如今僻静的地方,有一些变态的留守嫂子,会做出这种不可思议的举动,在那时候的小城,妇人毕竟极为传统,极守妇德,不可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的。

  渡船码头上的青石,总会有两三级完全渲染在河水中,妇人们将脏了的被子被面和衣服,拿到河边漂洗。她们头上随意地打一个马尾绺。有的将长长的辫子拖在腰身上,穿红着绿,裤脚高高地挽上来,露出空白空白的小腿肚,赤脚踩在浸在水中的衣服被子上,在衣服上踏来踏去,挤出脏水。然后会蹲下来,将肥肥的屁股蹲成压榨豆腐的大水包似的,鼓鼓囊囊,软软绵绵。就这样,她们蹲在码头的青石上,举起棒槌,往衣服被子上,没轻没重地棰打起来。这明明是在平平仄仄地敲打一串串诗行,将静静的河景搅得风生水起,一片动态。这也明明是在棰打着李白的捣衣歌:

  《子夜吴歌》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长安的秋夜,月光明亮,家家户户都传来妇女捣衣的声音,秋风瑟瑟,吹不尽女人思念自己丈夫的情谊。什么时候镇守边关的丈夫,才能平定胡虏,停止远征呢?

  五

  武冈南门河的渡船码砂,在当时其实没有渡船。一条不宽的河流,沙滩占了一大半,水面只有二十三来米宽。发大水的时候,可能会有百来米宽。但这样的情况不多。即使涨水,也只有一两天的工夫就消了。

  在八九十年代里,才看到码头附近有一只很小的渡船。摆渡的是一位青衣老者。他裤腿高挽,露出黑红的脚巴子,连鞋子也没有穿,赤脚站在船头,十个脚趾散得很开,不像我们脚趾并得很拢。这大概是撑船人常年累月地赤脚站在船上的缘故吧。脚趾散得开,抓住船板就有力一些,人就站得稳一些吧。那时的钱起钱,过渡一次只收一角钱。而如今的一角钱,掉在地上没有哪个去弯腰拣拾起来的。掉一块钱在地上,也懒得去拣了。

  后来,这个渡口就被撤销了。可能是摆渡的艄公把自己摆到了阴间,无人接他的班啦。也是过渡的人越来越稀少的原因。这里离水南桥不远,只有几十米距离,站在渡船码头看水南桥,弯弯的桥拱,浅浅的桥栏,两道弯拱倒映在静静的水面,水面的弯拱与真实的弯拱,恰好合成虚虚实实、真真幻幻的两个圆来,给桥的实景增添了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谜一样的风情,煞是好看。

  就是这么宽的水面,我那时候还不敢从太平门这边,游到渡船码头那边去呢。第一次麻起胆子游向那边时,我呛水了,人像秤砣一样往水里沉。人越往水中沉下去,双脚探不到水底,接触不到河底,我就特别心慌。人一特别慌张,嘴里就哇啦哇啦地说不出话来。河水一个劲地往嘴里灌。我不知喝下去多少口水,直到我的身子被人托起来。这个人带着我,向渡船码头游去,我才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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