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九四九阴冷的天,这样的天气,在北方是最适合下一场雪的。而这个冬天,在江南,老天爷似乎在用各种方式诠释着自己与往年冬天的不同。
于是,雪,在清晨,在午后,在静谧的半夜时分,鹅毛一般地飘落下来。转眼间,世界就变的飘渺起来,眼睛所及的景物,都在它的铺天盖地中变得渺小而又幽静。层层叠叠的雪花,如痴如醉地漫舞着,漫舞成了百年不遇的奇观。
儿时,常常喜欢一个人守在窗前,看漫天飞舞的雪花,如柳絮,晶莹剔透,悄无声息,坦坦荡荡地绚染开来。这时候,心中便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幻想和情节,甚至会有那么一丝丝细微的伤感。凝望着眼前飞旋而落的雪花,尽不住会想,它们究竟是来自哪里的精灵呢?河流?湖泊?山川?大地?还是某一片在秋日旷野中飘飞的落叶?但最后,它们终将是回归泥土,并默默地开启了下一轮春的蓬薄生机。
开门的那一刻,空气比想象中的温暖,有零星的雪花,落在脸上,很快溶化。
走在雪中的槐树路上,路边排排老槐树在飞雪中傲然挺立着,尽管,那光滑的枝干、半裸的树根,对于自然的转换是如此的不设防。那落尽了华叶之后的寂寞,如此之安详淡定。那暗褐色的树皮下的沧桑,无怨无悔,面对即将来临的生命轮回和再度辉煌,它们怎得如此从容?
而人呢?曾几何时,在江南,我们在为漫长而又温润的冬季,因能遇上一场雪而欣喜若狂,感到得意和满足。但今冬,当它以严寒加暴雪的形式突如其来,并接连着下了几天几夜时,我们对雪从初来时的惊喜,一下子就转变到了可能成灾时的惊恐。可见,人于自然来说,是多么的渺小。无论再美丽的场景,于人而言,当它超出了人所能接受的程度后,美丽也就不再了。
此刻,抬头,望天,望雪,望大地,只有可数的几个行人孤独的走着,天地似乎凝固住了,看不到天使的飞翔,看不到时间的奔跑。偶尔几辆越野车从身边疾驰而过,那被大雪包裹着的车身,随着一片惨白飞向远方,越来越小,直到小点消失在远处天地相接的地平线。
这一刻,你白天常常看到的景致,以及夜晚的灯红酒绿和霓虹,路边排档的吵杂和喧闹都不见了,被一层洁白所覆盖了。是的,不管这个世界多么的丑陋,总会有这样一个季节可以覆盖它的落败,不管这个社会多么的现实,总会有这样一个季节可以幻化成一丝纯白,兀自的安静着,用它自己的方式,计算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我们只要看着,只要感受着就已是一个纯粹的人,不再复杂的把自己给遗忘了。
大片的雪花不紧不慢、从从容容地下着。人都说,飞雪无声,可是,倘若你静下心来仔细聆听,耳边就会听到“唰唰唰”的声音,仿佛岁月的脚步就要悄然迈过年的门槛呢!也许,岁月的脚步要迈过年的门槛的时候,真的是有声音的。这不,在这新旧交替的时刻,理不清的思绪,就正带着“唰唰唰”的声音涌上来,无端地激起一些激动、一些温暖,水一般地漫过心房。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雪,已经下了很厚,天地间,早已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世界。
回头望去,雪地上多了两行脚印,但雪花很快就将它们渐渐地盖住,使人难以辨明:他究竟是远去,或是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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