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大风起兮云飞扬”是在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中执得牛耳的汉刘邦所唱出的,但我总怀疑以刘某人的才略是说不出如此大气磅礴的诗句的,这可能又是后世多事的文人借刘邦之口一抒胸头强梁霸气而附会上去的。
我们所要关注的是在风云变幻之际在铁马金戈打乱朗朗读书声时甩下轻丽潇洒的长衫换上重铠沉甲的那些文人。
文人的形象其实很难下一个定论,说他们弱不禁风不识干戈吧,然而他们中确有许多人赢弱躯壳内竟有着超乎寻常的精神重剑。事关天下兴亡,情涉家国荣辱,便引一炬秋火,焚尽吟风弄月歌红唱翠的书稿,打落了身上的书卷气,毅然决然地骑上千里赴戎机的红鬃烈马。关河遥迢,朔风冷月,铁甲上的霜花还未化净,便敷上了殷殷热血。
虎帐谈兵、沙场论剑、成王败寇、生死间发。文人那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如何承担起这强有力弹拨?然而,在沙场秋风里、在边塞狼烟中、在两军厮杀的金鼓号角中、在引弓擎刀箭发连珠白刃如霜中,那些弃笔从戎的文人,重新构筑着生存模式,锤打着生命意志。体魄即使无法硕健伟岸,但是精神却迸射出金石相击的火花,烁烁生辉、历久不绝。
唐代诗人纸上谈兵(在这里选用这个词绝对没有丝毫不敬的意思)的功夫,是相当精湛的。下笔便起风雷声,挥毫已见刀戈影。在寻仙饮酒中琢磨绝世诗情的李白的笔下时不时射出森寒剑气、荡出沙场风云。安史之乱打破开元旧梦之际,已渐老弱的李白千里追王师,求一展平生所学,为君平强虏,千里静胡沙。李白之后有寄居扬州诗酒风流的杜牧,平生自诩知兵,曾发出“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的声音,来讥诮遥远的周郎。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已经没有推出英雄的勇气和力量了。他虽然为煌煌孙武子十三篇作注,虽然不拘形迹的外表里有谈笑制胡虏的热衷,但是他没有气力改写大唐帝国逐渐衰微寂寞的晚钟,只有浪迹江湖载酒行,在无人与诉的寂寞中做着荒唐的十年一觉扬州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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