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车子离开省道,驶入双溪口村一分钟,老妈来电:“到哪啦?”
“就要到枫树脚了!”枫树脚没有了枫树,可我还是习惯这样称呼它。
先前坑坑洼洼的沙子路现在被平整的水泥路替代了,路两旁的小树也悄然长大,这不关我事,每次我的车子总是飞速地从它们身旁驶过,它们在我眼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是到枫树脚时,我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丝的惆怅:那棵高大挺拔的枫树呢?它去哪了?我找不到它留下的任何影子,难道它真的.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吗?
我还没有私家车的时候,每一次回家,都要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双溪口村一步一步地走上四、五里路才到家。差不多走到一半时,远远地就能看见那棵枫树高高地挺立在路边,枝叶层层叠叠、郁郁葱葱,它向我张开热情的臂膀,满树的枫叶随风沙沙作响,像在欢迎我,感觉那么亲切、那么随和。走近它,会不由自主地逗留一下,或在树下叹口气、或靠着树干抹把汗,或干脆一屁股坐在树根上,闭上眼睛,小憩一会,老枫树总是欣然接受,从不嫌弃、抱怨。
枫树离村口一、两里路,有三层楼那么高,树干至少得六、七个十来岁小孩的手臂相连才能环绕住它。它一边依着小溪,一边靠着大路,烈日下,树枝撑起的叶子为小溪里的鱼虾和路过的行人送来一大片阴凉。旁边田地里农忙的人干活久了、累了,就会相互吆喝一声,齐聚在枫树脚下,吸上一支烟,或者喝上一壶茶,还家长里短的聊。有小孩的,会抓紧时间跳到小溪里戏个水,还叫喊着将水使劲地泼到枫树垂下的枝叶上来,弄得枫树的叶子嗒嗒滴滴,枫树脚下马上热闹起来了。
枫树离我们村虽然有点距离,但在我们心里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们经常会有意无意地把它挂在嘴边,有时侯它还是我们的一个目标和希望。大人小孩一起去乡里赶集,小孩走不动,大人会说:“到枫树脚我再背你!”于是小孩屁喋屁喋很快就跑到枫树脚去了;那年我爸在乡里办家具厂,晚上加班,我和妈打着手电一起去接,天很黑,我有点怕,我妈说:“我们走到枫树脚爸就接到了。”于是我恨不得马上到枫树脚,有爸在我就不怕了。
最后一次见它,是三年前那个暑假与姐妹们结伴回家,从车窗望出去,它已与我们小时候的记忆大相径庭:那挺拔的身姿呢?粗壮有力的手臂呢?那层层叠叠的叶子呢?老枫树只剩下一层楼那么高了,靠着小溪的半边枝叶已经空缺,剩下路上的一簇枝叶,在烈日下努力地为路人撑起一片清凉,让人看了心里甚是心酸。那天回家我们一家人的话题就绕着这棵枫树转:我说怎么会这样呢?妹问还能活吗?姐叹太可惜了……
车子再一次路过枫树脚,我又不由自主地向窗外张望,不经意间看见一棵小小的枫树正挺挺地立在那,嫩绿的叶子随风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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