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门前确实有一棵大槐树,据传有好几百年了,树径粗得七、八个人伸出胳膊都抱不住,树枝生了又枯,枯了又发,生生不息。前几年,曾有商人想花几万元买走大槐树,终竟因槐树产权属姥姥大家族的谁也说不清,或因国家保护,或因槐树成精神象征谁也不敢动,总之再也没有人惦记它。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你也去,我也去……”
姥姥门前的大槐树,见证了姥姥家的兴衰,记忆了我的童年。
姥姥、姥爷一生有三男三女共六个子女,大舅舅常讲,姥姥好有福气,有“三女拜寿”。记忆中的姥姥家,是一个大家族,家门几代都在院子四周靠山的地方全箍有新石窑,院内种有不少果树,有苹果、梨、枣、桃、杏等,兴许是由于树木太多的缘故,留给人出入的`通道就很小了,加之院子里又至少有十几家人居住,大杂院子一到做饭时节可是炊烟袅袅,人声鼎沸,风箱声、锅碗瓢盆声像一个热闹的街市。
据姥姥讲,家族人对门前的大槐树的尊敬和爱护那是没得说的,过去穷,谁没得柴火烧,都可以砍树枝用;没得饭吃都可以采摘槐花制作麦饭充饥。谁家有事都会在槐树下絮叨许愿,槐树知道姥姥一家人的喜怒哀乐,知道姥姥的春夏秋冬。春天,槐树萌发出新芽尖,姥姥对生活顿时产生新的希望;盛夏,白天享受着槐叶的荫凉,夜晚闻着槐花喷香的味道;秋天,成熟的槐籽换得姥姥持家的油盐钱;冬天,纷飞的雪花拍打着槐树枝,姥姥寄希望一个丰收年。
姥姥的外孙很多,但偏爱家贫的我。与许多朋友一样,童年,我最爱到姥姥家去,经常母亲走了,我还赖在姥姥家不走。记忆最深的是每当我见到姥姥,首先是见到糖盒,水果糖是必须的,在今天看来很平常,但在过去可是稀物。姥姥一手拿出零钱,一手拖着我走向生产队的菜园,采摘新鲜的黄瓜、西红柿给我解嘴馋,如今我经常想起这个温馨的画面。由于我家住在黄土山围起来的一个山坳里,粮食不是够吃,姥姥就经常给我煮玉米、红薯吃,有时侯,觉得吃伤了杂粮,今天看来,姥姥给予我的都是绿色食品。
童年,到年节时,大槐树下一片热闹,唱大戏、荡秋天、玩风车,下棋、打土仗,就是一个娱乐场。生产队的开工铃就拴在槐树上,社员开工、开会都在槐树下。有时我突然想起电影《地道战》中,高老忠在大槐树下敲钟报警场面,姥姥门前的大槐树已再不是姥姥家的树,大槐树是村上整个人家的象征和念想。
三舅一家在铜川城里上班,时不时会回家看外婆,带回我表兄表弟的衣物,我经常羡慕不已,常常在一大堆鞋帽中找出自己心爱的礼物。今天我看见我儿子散落在城里阳台上的鞋袜,忽然又看到自己的影子。
岁月更迭,人事成千古。多少年后,姥姥、姥爷、两个舅舅、两个大姨都已去世,姥姥家大院人家也已搬迁,只有小妗子和表弟还在老院,唯独大槐树还在。小洋楼代替石窑洞,新的时代,新的希望。姥姥门前的大槐树也迎来新的希望,焕发了新的生机。
姥姥门前的大槐树,我记忆中的童年,槐树在,姥姥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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