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叫终于学乖了点。
母亲节快到,她突然记起了去年的一件事。那天她暗示过母亲给钱她买牙刷,然而母亲并没有发觉或者忽略了。于是她就发起了小脾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理人。父亲和母亲都发觉了她的异常,就是不知道她发什么脾气而已。她的父亲来问她怎么了,她回答说:“没什么”。然而母亲问她“怎么了”时,她却不答话。
母亲知道阿叫的脾气——任性、小气,虽然也有很懂事的时候。阿叫也明知自己无理取闹,但就是控制不住情绪,就像生锈的水闸挡不住洪流的冲击般,一旦决堤,便不可收拾。
整个上午,阿叫就窝在房间里不出来。母亲看着就急了,却不知道怎么沟通。后来父亲站在房门前问阿叫:“你妈干嘛你了?有什么事就讲出来吧”。于是母亲也开口了:“有什么事就讲喽,我有什么得罪你了,你就讲吧,有什么得罪你……”说着说着,竟好像有点因委屈而哽咽起来。阿叫突然觉得“得罪”这词,有点让她无地自容。怎么可以用“得罪”这词呢?怎么可以呢……她第一次听见母亲这么说话,第一次看到母亲那么委屈,比母亲在外面受到的委屈还要委屈,第一次发现母亲原来那么渺小,渺小得仅剩为人母的艰辛了……
她觉得特别对不起母亲,是她让母亲那么伤心那么难为了。可是她就是拉不下脸来道歉,就像农村的孩子不好意思对父母亲说“我爱你”那样。她就那样死守着这点所谓的自尊心,让母亲伤心。
后来,母亲安静地看着她越长越大,人也走得越来越远。小学时,每天都回家;初中时,一个星期回一次家;高中了,一个月回一次家。虽然很想念女儿,但又不能老叫她回来。母亲觉得女儿还是以学习为重的好,不要让她挂念着家。于是,母亲总是说,不用常回家的,车费贵,留着钱在学校吃好点。阿叫这点很听话,居然真的很少回家!当同学问她想不想家时,她就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偶尔也会说句“车费贵”什么的。她喜欢望着天空,望着日落的远方,仿佛透过那落晖便能看到家一样。
后来的后来,阿叫便在很短的时间内,内心成熟了不少。也就仅仅几个月,仿佛过了几年几世般长远。
在那北方黄叶纷纷飘落,南方的树木却还绿着的时节,世界上最疼她最宠她的父亲如枯黄的落叶般归根了。那时的她,哭得痛彻心扉,感觉连呼吸都被空气刺痛。她以为,在那一群群哭丧的人中,她是最痛,哭得最多的,然而忽略了卧在床上泣不成声的母亲。
之后的阿叫,安静了很多,因此,想的东西也多了。慢慢地,她接受失去至爱的事实,也理解了母亲的艰辛。
一天晚上,因为不用周末不用上课的原因,阿叫便在教室里拿着手机看漫画。突然手机响了,母亲打来的。
阿叫接了,问母亲“有什么事”,母亲好像有点不知道如何接话一样,慢慢地说了:“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吃饭没而已”。阿叫觉得好搞笑,就为了这点小事就打电话过来吗?她还想安静地看漫画的……
母亲又开始说了些家常话,没什么重要的事,阿叫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嗯”、“哦”。
母亲好像听出了阿叫的敷衍,于是说了句:“在学校吃好点,不要洗冷水头了,你身体不好。”听到这时,阿叫的心像一块放在温水的冰,慢慢地,慢慢地融化着……
母亲匆匆挂了电话,阿叫也陷入了沉思。她又望着日落方向的天空了。那边,是她的家的方向。
阿叫看着日历,发现明天就是母亲节了。她有点想提前打个电话回家祝母亲节日快乐,但不太好意思祝福。她不知道母亲是否知道世上有“母亲节”这个节日,或许是因为她是个文盲,或许是从来没有人给她过这个节……
阿叫还是想尝试一下祝福。她想知道母亲节当天祝母亲节日快乐时,母亲是何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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