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微博里看到笛儿发表的博文《那时候》,突然便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以及那些消失的事物。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总会如期而至出现在我的脑海。我知道,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唏嘘,在为它们追忆,或悼念。
那时候,村庄的人基本都在村里种稻养畜。每到农忙时节,晒谷场到处堆满稻穗和忙碌的村民。闹闹腾腾,仿佛在度一个盛大的节日,十天半月才能接近尾声。大人们负责担挑与收割的工作;懵懂识事的小孩则负责煮饭和送水诸如力所能及的事情。晒谷场的谷子需要每隔一段时间翻晒,必须要留有人看守。每户人家都会派自家大一点的孩子或老人看守这些金子般的谷子。除了翻晒以外,还要谨防下雨淋湿。
炎炎夏日,为躲避阳光的剧照,我跟几个年龄相仿的伙伴用秸秆和竹子捣弄出一个小房子,借以乘凉之用。伙伴们对此热情高涨--有人捡来一根根大小相等的竹子,把它们架成房子的模样;有人搬来石头压住竹子下端,防风吹来弄倒塌;有人抱来秸秆往“房顶”铺严,一张张稚幼的脸,忙得红扑扑,但开心的笑容,终不离开半步。
几个孩子挤进临时搭建的“小房子”里面,左看右看,嘻嘻哈哈说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那时候,村里有口水井,在村的南边。家家户户都喝它的水。水井不深,应有一米多高的样子。井口很宽,可容得下五六个成年男子。早晨,天刚朦亮,便有起早的大人挑着水桶去打水,以备一天的洗刷和煮饭所用。几条小小巷道,被挑水者盛满水的桶,摇晃洒落润湿,留下一条逶迤绵长的湿痕。
天大亮的时候,家人晚上换下的脏衣衫,把它们装进桶里,提着便去水井旁边上浣洗。井边围着一堆忙活的妇女:打水,浸泡,搓洗。嘴里道说闲碎,手却忙个不休。整个早晨的光阴在一片忙碌中有序进行着。
遇上夏天,中午阳光炽烈,我们相约几个同伴,提着小桶子,往水井打水,提上来就往头上浇,清凉感立即遍布全身。
那时候,村口还有一个废弃的旧鱼塘,旁边种着芭蕉和野果树。待到果子成熟时,调皮的男孩子会爬上树顶摘果子,摘满一手,然后往下面撒,引颈期盼的我们见果子落地,忙不迭蹲下去抢拾。要是谁没有抢到,失望半晌又摆出如临大敌的姿势抬首等待下一拨的果子抛落。果子未完全成熟,有点涩,但我们吃得这样欢,好像是那时最可口的零食了。
那时候,穿着短至大腿的花布裤子和无袖的确良料子上衣,光着脚,喜欢在午后拿着撮箕提着小桶,沿着田埂或小溪沟一路捞鱼。小鱼的种类也多,一撮箕捞下去,准有不同种类的小鱼着慌乱跳。有时也会捞到小螃蟹或蚂蝗,见是青得发绿的蚂蝗,心一惧,吓得连撮箕都扔得远远。待回过神,才想起拿根树枝把蚂蝗从撮箕里拨出来。
那时候,最喜欢做的是爬树,我的爬树本领仿佛与生俱来,跟几个小伙伴在树林里,抱着树干,蹭蹭蹭几下,便蹬上树梢,身子晃在细小的枝端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荡漾。看着她们笨手笨脚望尘莫及的样子,感觉自己便是那个世界的冠军,听到一声“师傅”更是满足了所有的虚荣心。
那时候,六七月份,稔子成熟时,约几个同龄伙伴,提着篮子,雄赳赳气昂昂攀山越岭,只为撷取一篮甜口的山稔子。山上野草葳蕤,有的甚至比人还高。在路上捡根木棍条,爬山时可以用来探清路况,以防掉下废坑。有的稔子树结有马蜂窝,枝繁叶盛,根本看不清,待撷取稔子时,触动了蜂窝,一群凶狠的马蜂“嗡嗡”飞出,专寻逃跑的人追。惊慌失措的我们,拼命的跑,以为能甩掉有翅膀的马蜂。当一阵剧痛出现在身体某处,即知被马蜂得逞。更甚者,有时被针几处,脸和头部,一会的工夫,毒素遍布,便肿得变了形。
这时的我们,个个鬼哭狼嚎拍打身上的马蜂,像吃了败仗往山下逃。装稔子的篮子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一片高低不一的哭声伴随着,那个样子,好像去奔丧。
那时候,我以为到三十岁很漫长。三十岁对我们来说,遥远得不可想象,仿佛已是人生尽头。但时光终究无情,不知不觉,这一万多天的日子,从我历经的岁月里打马而过,颇多东西已物是人非。
记忆都落满了尘,何况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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