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高三结束就解放了,可未曾计划的日子充斥的除了无聊还是无聊。拿起久别重逢的手机刷来刷去,就再次认识了他。
他说他爷爷奶奶说想他了,他要回家看他们,现在正在路上大概是因为就在前几个月我失去了最爱的奶奶,突然被他的一句话触动的泪流满面。我回他,好孩子,不要错过每一分每一秒跟亲人相处的日子。良久,他回,我请假回来的,公司只准几天,路程又远姐,如果可以,能不能麻烦你有空去看看我爷爷奶奶(因为我们是小学同学,我知道他父母双亡,又因我们同姓,故称我为姐。)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并说等他下车了与他同去一次,以便知道路以后去探望。
第二天中午时分,他便打电话告诉我他到了,在车站等我。我见他时,如故人不曾分别,不陌生也不激动,还是像在学校一样。只是他看看我有些犹豫,多次说让我别去,山路遥远崎岖,怕我吃不消。我本是爬惯山路的孩子,自然不惧,坚持随他去。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我,一个比我小的孩子却处处显示出一个大叔细心体贴,我在心中不禁暗暗难过,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谁知穷人的孩子更是早受苦 。
历经三个多小时颠簸的车路,我们终于抵达了一座巍峨的山脚下,树木葱郁,流水飞溅,云雾缭绕,直插云峰。我望着山发呆,山望着我不语,他望着山流泪,又转身对我微笑。他在一家小商店买了许多东西,一些是给邻居的,一些是给爷爷奶奶的。他说,其实他很害怕回家,怕看见爷爷奶奶,怕看他走时他们的泪水,更怕看见这座山,这座山里有太多的血泪…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默默的走着,那路不是难走,而是无路可走,高大的树,刺长得过了人头,乱石下是悬崖峭壁,我差点摔倒,幸亏他一路拉着我。他用充满抱歉与心疼的眼神望着我,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他是多么的难过与无奈,年过七旬的老人在这座山上生活的艰辛,孤寂。
傍晚时分,在一座房子的路口我若隐若现的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在招手,像一阵风,他就去了。两个老人紧紧地拉着我们,眼中分明有泪花闪烁。他奶奶颤巍巍地跑着,不停地说娃呀我煮了你最爱吃的猪肝猪心肺。他笑哈哈地跟他们说着好,好,好久没吃了。又突然对我说,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我看着他们有笑有泪的三人,面对着家徒四壁的房子,四处少人烟,心中五味杂陈。
他始终脸上带笑,眼中含泪,他给我摘李子,介绍他种的苹果树(已挂满了青涩的苹果)。听他讲他的故事。
他说,记忆里母亲是爱他的,家境虽贫寒,但他很快乐,母亲总是省下钱给他买吃的买穿的,却很少给他姐姐买,也因此他觉得他亏欠了他姐姐。可也许是命,转眼我就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了,我永远记得那天周末我父亲把所有的钱都掏给我时的眼神。当我再回家见到的只是父亲的魂墓的时候,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我不能,因为爷爷奶奶说他们死了都不知道谁埋葬,我不能让二老连送两个黑发人呀。
我想:那时候的他就像在太空中飘荡一样,找不到原点。而我不是地球,除了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我想要拼命学习,像你们一样,可以无忧无虑的学习,笑着和同学玩耍,累了扑进父母的怀里,可我只是孤单一人,风里来雨里去无人心疼,肚子饿得咕咕叫当然,我班主任曾资助过我一千元,我凭着它吃包子馒头度过了整整一学期。对于他的大恩我没齿难忘,可我实在没办法读书了,我不仅要养活自己,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怎么生活呀。
我十五岁出门打工,长得又瘦,没人愿意要我,我就拼命的求人家,干更多的活,我第一份工作说是一份好心人收留了我洗车,我仔仔细细地洗,小心翼翼地擦拭,给客人端茶倒水总之是不是我的活我都帮着干。却还是没能如意,一个同事擦坏了车却说是我干的,顾客不由分说地就扇了我一耳光。那时起,我就去了外地打工,拼命的奋斗,我不想堕落也不想落后于人,多苦多累我都不怕,我睡过大街,刷过厕所,三天只吃过一桶泡面,就在你们追求梦想的时候,我还要想怎么活下去。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活下来了。并且学会了一门技术――修车。这些年我存下了几万,和一个同事合伙说搞搞房地产,那时在工地上我事事亲力亲为,烈日下在高房上打锤子,晒得全身气泡皮都落了好几层,顶着胶纸在雨里砍砖,雪顺着手流,我不分昼夜的守在工地上可我还是亏得一分不剩。
幸亏我还年轻,无论在哪里打工我的年龄都是最小的,我手脚快,也没太多顾虑,我打算这次先学习一些知识,再开一个水果店,到时欢迎你来吃。他又小微微的看着我,那笑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的笑一般平静,安稳而温暖。
除了微笑的听他说,我再也找不到其他言语了。
那夜,皓月当空,我听见窗外有树木开裂的声音,我椅窗而望,一个如月般白皙的少年手轮开山斧正在一丝不苟地劈柴,他身边整齐堆好的柴火已然超过了他的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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