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和祖母一起度过的。父母的影子早就模糊了,模糊得只剩下清明节时坟前的野草。
生活,就像坡地上的蒲公英,无奈的苦涩中,总有些幽香。那时,山里的日子清淡,一包蓝靛,就是农家的全部颜色。奶奶那架老掉牙的纺车,缠完了太阳缠月亮,把我童年的酸甜苦辣,也都缠在了上面。
当红日欲出未出的时候,晨曦被朝霞扑满金粉,大山给远天一片希望。晨雾用亦真亦假的变换,幻化出无穷无尽的野趣
夏日里,坐在老梨树下,听奶奶讲故事,正在流失的晚霞,淡入了黄昏,清香在蒲扇中飘逸。望着奶奶指出的牛郎织女星,默数着满天的星斗,我的心中充满了欢乐和童话。
上学那天,按照我们乡下的习惯,为了讨个彩儿,祖母给我绣了个大红冠子公鸡,挂在脖子上。就在那年秋天,劳累过度的祖母病了,昏睡了几天几夜,我真怕她再也不能醒来。就是那年,奶奶卖掉了出嫁时那对手镯,才给我凑足了学费。
奶奶病好后,望着我熬红的眼睛说:“孩子,你还没长大呢,我怎么舍得走呢!”
读中学时,每次回家,望着老人菜色的脸,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终于走出大山,到省城读书去了。临行那天晚上,老人给我打点行 李,缝补穿旧的衣服,清点我儿时的玩具,翻看我小时候用过的笔记本。夜深了,老旱烟在黄铜烟锅里闪烁着如豆的一点星火,老人家久久没有睡去。到校打开行李我才发现,里面有十几个红皮鸡蛋和一双手工布鞋。双手捧着那双鞋,耳边又响起了祖母常说的那句话:“鞋穿不正,就要崴脚哇!山里的路是咱山里人走出来的呀!”那双布鞋,我始终没舍得穿。寒假时,拿回老家,珍贵地放在祖母出嫁时那口铜页包金的山榆老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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