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伤感词风及其成因
一、 个人经历是其词风的主要成因
虽然是豪放派大家苏轼的得意门生,但秦观词风却截然不同。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悲喜人情,也有“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的孤寂哀愁。其词作中尽现婉约愁苦凄厉之情。细追其成因大致有二:其一,秦观的一生不得意,对他的词影响颇大。他的政治境遇造就其身世之感,他的思想素养影响了自身性格、感情,使其迁谪之词充满了衷情苦思的悲情风格。其二,秦观个人“艳情”经历使他寄迹青楼,颇为用情,故而在词中留下了不少伤心语。
秦观在政治上的遭遇造就了他悲惨的身世,进而影响到他词的创作。敏锐多感的秦观却经受不了贬谪的挫折,受到深重的伤害。这使他在词的写作方面,超越了自身早年的以柔婉为主的风格,而经由凄婉转为凄厉,创作出了一种在意境方面更具有深度的作品。写出“名缰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的哀痛疾呼之词。由“佳会阻,离情正乱,频梦扬州”,到“肠断。肠断。人共楚天俱远。”之词是其词作风格转变的真实写照。
另外,秦观还“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其《八六子》等词作就是借恋人别后的苦苦相思,凝聚了自己一生潦倒、仕途坎坷之悲,整个作品已然清冷凄寂,格调越发沉痛苍凉。
秦观是苏门“苏门四学士”中最晚的进士。其多愁善感的个性,加之与青楼女子的艳情,使得他的词作颇多狎妓。因此,在他的手里,词仍是“艳科”,今存之《淮海词》,十之八九是写艳情的。而其成功又不在单纯的艳情,他是把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则其词的“婉约”是“深”而不“腻”,若我们把他放到宋词发展史中去考察就可以看到,五代南唐词变花间词的鄙俗为闲雅,已经初步表露出对“韵胜”的要求,昭示了士大夫的审美趣味,所以王国维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
而秦观所处时代所面对的词坛现实,所要解决的词学难题是怎样既写慢词又保持小令的韵胜。而真正解决了慢词韵胜问题的是秦观,所以清人江顺诒说:“秦少游得尊前、花间遗韵,却能自出清新”。确立了宋代婉约词乃至后代婉约词的基本审美形态:凄美之韵,从而被誉为词坛正宗。秦观属于逆溯之回流式的词人。秦观在当时之未曾追随苏轼的拓展,在作词取景上虽不如苏轼之词高远,却更多的追求意象的精致幽美,多了一层对词之原有的本质重新加以认定的意义。秦观的词作实属一种回流,然而却不是一成不变的回流,而是继承了《花问》的遗韵,创新了“词”之本质。秦观之词不是诗人之词。而是词人之词。在他的词里常常是那种最为柔婉的,最幽微的感受。不必有什么寄托和理想。就是一种很敏锐的感觉。这尤其在他早期的词作中所表现的纤柔婉约之风格,使人被其锐敏多感之“词心”所感动。
二、反映在词作中的感伤风格
秦观的词作擅长借景抒情。在他流放郴州期间所写的《踏莎行》尤为著名,“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体现了他对误入仕途、卷进政治风波的无穷悔恨。秦观去世后,苏轼特别将此词作书于扇上,并题识曰:“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2]P98他的词色彩轻倩,大多以爱情的讴歌感动人心。宋人魏庆之说:“少游小词奇丽。”周济说:“少游意在储蓄,如花初胎,故少重笔。”其词《浣溪纱》: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宝帘闲挂小银钩。真是时女初花,妩媚风流!这样倩丽的色彩与沉重的身世之感如何统一在词中呢?周济在评价他的词中说出:“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又是一法。例如赠妓词《满庭芳》中的词句“销魂。当此际”语受到苏轼讥评,谓其“学柳七作词”但又盛赞其词,“取其首句,呼之为‘山抹微云’君”。整首词写艳情,用市井语直接抒发,正是苏轼所说的“学柳七作词”,描景则语言高华,完全是士大夫之吐属,而坎坷的遭遇,落拓的身世又不自觉地附丽在景语之上不是有意寄托,而是无可强求的万不得已的词心之自然流露。两种语言分写情景,情浅景深,情俗景雅,以少游之长才,将两种写法和谐地糅合在一起,使得词作呈现出内外两层情感:外浅而内深,其词心在身世之感触,所以冯煦说:“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求之两宋词人,实罕其匹”。
总之,秦观个人经历使得他的词作具有婉约凄美之风格,形成了词史上影响巨大的抒情范式。他的词作传递出广大文人志士共同的悲哀,受到了普遍的推崇和褒誉。但是从宋韵的人生内涵来看,秦观是一个生命自由的追求者。他的词表现对生命活力不能舒展的忧郁,表现出在强大外力面前的无可奈何。在羁旅行役中,他似乎失落了自己的归属感,他所不断吟唱的实际是对人生归属、对自由家园的深沉而无奈的呼唤。这便是秦观词美的人生内涵。因而,秦观词是现实,为文人提供了仿效的榜样。他吸取了张先词的小令作法,同时大量继承了柳永慢词的铺叙,变成了“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成功地贴近了普通士大夫的生活和情感,为慢词的韵美找到了实现的途径。
他所创造的凄美雅词也成了后代士大夫所欣赏和仿效的对象。在词体演进的发展过程中,秦观之词在选景时,更多的是在柳永以赋法入词的基础上精研和锤炼,使得慢词的创作日趋成熟。孙兢《竹坡老人词序》云:“苏东坡辞胜乎情,柳耆卿情胜乎辞,辞情兼胜者,唯秦少游而己。”因此其词句较柳永高雅,又不似周邦彦那般晦涩,得到了广大欣赏者的普遍喜爱,取得了词史上突出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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