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琵琶行》中“幽咽泉流冰下难”的校勘,研究者颇有不同的看法,概括起来,有以下四种意见:
这句诗通常作“水下难”。清代汪立名本和《全唐诗》本俱是。解放以后出版的,如《中华活页文选》(第75号)、《唐诗一百首》等选本均作“水下滩”,并且解释这句诗说:“琵琶弹得低沉时,就象缓慢的水流向沙滩一样。”林庚、冯沅君两先生主编的《中国历代诗歌选》里认为,“水流下滩与泉流涧石都是幽咽之声”,还举魏晋乐府《陇头歌辞》“陇头流水,流离西下”、“陇头流水,鸣声幽咽”来证明其正确。
第二种作“冰下难”。这是清代段玉裁的意见。其在《与阮芸台书》说:“白乐天‘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泉流水下滩’不成语,且何以与上句属对?昔年曾谓当作‘泉流冰下滩’,故下文接以‘冰泉冷涩’;难与滑对,难者,滑之反也。莺语花底,泉流冰下,形容涩滑二境,可为工绝。”(《经韵楼集》卷八)汪本和《全唐诗》本亦于“水”字下注云“一作冰”,“滩”字下注云“一作难”。陈寅恪先生在《元白诗笺证稿》很赞成段的看法。他还据白居易本集《筝》诗“霜佩锵还委,冰泉咽复通”和元稹《琵琶行》里“冰泉呜咽流莺涩”等来证明段说的正确。其他如刘大杰、霍松林、朱大可等先生也赞同段的意见,朱在《新注唐诗三百首》里还具体作了解释,“因为流泉下滩的声音,不会是幽咽的。况且上句是花底滑,下句怎能对水下滩?白居易讲究对仗,不会这样欠工。”最近出版的《唐诗选》(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也采用此说。
第三种作“冰下滩”,蒋礼鸿先生就持这种意见。他在《〈琵琶行〉的音乐描写》(见《唐诗研究论文集》)一文里说得很清楚:“我以为段说实在不完全正确,这一句应该依日本那波本作‘幽咽泉流冰下滩’,滩字应作流动解。‘花底’和‘冰下’都是处所词,处所词必然要和动词联系在一起,这两句里可以作动词的只有滑和滩字。《广韵》去声二十八翰:滩,水奔。水奔就是水流。泉水在冰下流,泉声被冰所隔,所以‘幽咽’。”
第四种作“水下滩”。顾肇仓、周汝昌两先生的《白居易诗选》就取“水下难”。
“冰下难”的文字校勘问题,关系到如何理解诗中的音乐描写,即使是一般读者,了解这些不同看法也是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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