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坐在茅舍的房檐下,望着儿子,望着他那黝黑、强壮的臂膀,在阳光下闪光,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疼爱。她的儿子正在房前用斧子劈大树墩,斧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木屑横飞,柴垛越堆越高。
“妈妈,”儿子大声说:“妈妈,您不用担心,劈柴够您一冬烧的,即使我不在家也没关系。”
米科瓦伊年轻、健壮、勇敢,像只雄鹰。他长得像白杨树那样颀长,像大森林里的熊那样有力量。他既不怕湖上的暴风雨,也不怕森林里的野兽。
激动的泪水顺着母亲皱巴巴的脸颊流淌,老人也不去抹掉,因为这不是苦泪,而是闪耀着幸福的彩虹。
儿子把斧子往树根上一砍,便在母亲身边坐了下来。
“妈妈,明天我要到大森林去,到熊场去,蜂窝里的蜜已经满了。蜜蜂很勤劳,今年夏天的天气不好。妈妈,我去给你割蜂蜜。”
第二天,米科瓦伊就上了路,到熊场的路一点也不近。他先是沿着湖岸走,湖水在阳光下闪烁,宛如银色的鱼鳞。芦苇丛里有飞禽振翅的啪啪声,大冬鸡和水鸡的叫声。蓝色的蜻蜓在芦苇上飞。
“世上没有第二个这样的湖。”米科瓦伊心想,“嗨,我们的希尼亚尔德维湖比哪个湖都美,这么大!天阴的时候一眼看不到边。”
他走到一棵花楸树下,旁边,芦苇丛里水上荡着一条渔船。他把缆绳解开,用桨往后一划,船就划走了。船桨慢悠悠地拍打着银色的水面,稳稳地向对岸划去。各种思绪出现在他脑际:要是面对面碰上熊怎么办?要是碰上白鹰该有多好!
当他划到对岸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大森林哗哗的松涛声,林中蜜蜂嗡嗡的叫声,还有花香和松脂的香味。蕨类植物宛如绿扇子铺在地上,给人潮湿和阴凉的感觉。他来到了熊场。灌木丛上,树上,到处可以听见成千上万森林蜜蜂的嗡嗡声。
他点燃了一块朽木,想把一个最大的树洞里的勤劳的小居民熏出来。他准备好了装蜜的泥罐和刀子。突然,他听到一声呻吟,然后是鸟的一声尖叫。
他的心紧缩了一下,果然!白鹰在附近叫喊,它那呱呱的叫声烦躁不安!
他焦急地穿过稠密的幼树林,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从老远的地方他就看到一只硕大的鸟躺在地上。巨大的翅膀无力地铺在针叶上。他悄悄走近前去。在他面前躺着鸟中之王白鹰,森林里很难遇见的鸟。它的头无力地歪在一边,突然它又绝望地大声叫起来。米科瓦伊抬头一望,见一只硕大的雌鹰在绕着那雄鹰飞。他看到了它那美丽的银灰色的羽毛在阳光中闪烁。雌鹰降低了高度,用人的声音说:
“帮帮我们吧,小伙子!你看到那棵高耸入云的松树吗?雄鹰的翅膀折断了,可它的巢在松树的顶端。请你帮雄鹰包扎好伤口,把它送进巢里去。”
米科瓦伊从惊诧中冷静下来。他脱下衬衣,撕成碎片,把鹰的翅膀包扎好。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米科瓦伊从袋子里拿出绳子,把鹰捆了起来,很费劲地把这个重物背到了背上。白鹰嘶哑地叫着。森林里忽然刮起了大风,接着是倾盆大雨,背着这般沉重的鸟如何爬到松树上去?风无情地抽打着米科瓦伊赤裸的肩膀,雨像尖利的松针一样刺着他的身子。树干又滑。但是,米科瓦伊在严酷的大自然中成长了。他顺着湿漉漉的树干奋力往上爬。沉重的、瘫痪了的鸟中之王吊在他的背脊上。
雌鹰在他的上方不安地盘旋着。汗水和雨水蒙住了米科瓦伊的眼睛和脸。被大风刮起的尖树枝抽打在小伙子的手臂上。他终于爬到了松树的顶端,把那沉重的鹰放在了坚固的大巢里。他松了一口气。
雌鹰蹲在鹰巢旁边的树枝上。
“谢谢你,小伙子,谢谢你的帮助。请你把这枚戒指拿去。它是铁的而不是金的,但它的力量比金戒指大。你只能三次用它的威力去做好事。这戒指只能为善良的人效力,而你值得它效力。让它给你带来幸福和欢乐。”
“我接受,”米科瓦伊说,“对于我,最大的安慰是能在这样近的距离内见到白鹰,最大的欢乐就是能给你们一点帮助。再见了!”
回程的路是艰难的。暴风雨更加猛烈,湖水发出怒吼,巨浪盖住了渔船。
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他感到自己无法同自然力进行斗争。渔船一会儿高高地被举到浪峰,一会儿又突然落下,似乎是跌进了深渊。幸好暴风雨逐渐平息了,米科瓦伊终于着了陆。
太阳出来了。米科瓦伊朝村子的方向走去。突然,他从远处看到了烟柱和火舌:一处、两处、三处……这是他的村子在燃烧。他像疯了似的往前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已经听见了叫喊声和哭声。他像野猫似地跳进了火海。
他不顾火焰的`燎烤,不顾要倒塌的房梁,从火中救出了两个孩子。他又跳进了火里。人们提心吊胆地望着他,一会消失不见,一会儿又冒了出来。火光中只见他那强壮的、赤裸的臂膀在闪耀。
村子完全烧光了。米科瓦伊的家也不能幸免于难。但他没有去想自家的事。孩子们的哭声和人们的绝望使他心痛如绞。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但他只有一双手。他朝自己手上瞥了一眼,猛地一哆嗦。他完全忘记了雌鹰的馈赠了。铁戒指在他的中指上发亮。能找它想个办法吗? “白鹰,以你的名义,帮帮我的村子吧!”他轻声说。
刮起一阵大风,黑暗笼罩大地,然而,太阳出来的时候,整个村庄像原来一样地站立在大地上。只是更漂亮,更富裕。花园里重又开着金黄色的金盏花,长着高大的锦葵。他家的茅舍同过去一样立在苹果树中间,只是新屋顶像赤金一般闪光。他看到母亲就坐在门边。
“儿子,”她喊道,“儿子,这是怎么回事?那场大火,那痛苦的呻吟呢?难道是噩梦?这眼前发生的事呢?这不是梦,因为一直到这会儿我的心还在怦怦跳,为大家担心,而最担心的是你。你那么勇敢地跟火搏斗。”
“我没有做什么,跟大家一样,普普通通。”
“儿子,这些呢?我现在见到的这些呢?村子依然存在,大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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