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直想回到70年前,回到芦苇哭泣的年代
在芦苇荡,我像一柄利剑击穿苦难
击穿烟火。我还要击穿狞笑
带着冲上云霄的呐喊,以自己沉重之躯
击穿愤怒的湖水
如果,天空是白色,我的血液也将是白色
——战争,让所有事物都归于苍白
眼泪和子弹一起嗖嗖飞过
战争像利刃,一点点剥离美好的事物
灵魂都聚拢来,向我描绘他们的信仰
我听到来自1939年的声音,那是三十六位伤病员在呻吟
我看到叶飞率领的新四军六团在沙家浜会师
那是一群人的心跳,中国历史的心跳
穿草鞋的行者,含着视死如归的豪情
没有人能占卜未来,他们不懂得《易经》
却知道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挖壕沟,打游击
将生命的绝唱压得很低很低
风在湖面呜呜,替我们祭奠
那段艰难血腥的历史
我的文字镶上花环,我的感情将以诗歌名义
抵达缄默的箭簇,抵达死难同胞以及荒凉又温暖的记忆
2
这支东方队伍,这片耀眼的红色
从祖国各地汇集
他们挑开侵略者的战刀,在湖面上书写“人”字
此刻,我站在炮火连天的地方
看到那些芦苇,直到今天仍在灼灼燃烧
我想听一缕火焰的倾诉。七十年前
它们都保持沉默
现在,这些飞翔的焰火终于能俯瞰世界
向世界证明,它们还活着
艰苦卓绝属于沙家浜,鱼水情深也属于沙家浜
他们以柔软的芦苇裹挟着滚滚狼烟
为冲锋陷阵的将士
筑起一道永不坍塌的坚实后盾
3
眼前芦苇层层叠叠,老去的,新生的
每一棵都是一座城
不知道哪一座瑰园能盛放梦境
现在,我坐上火车,贴近祖国柔软的心房
看到稻谷香,柳成行
芦花恣意开着,为苦难疗伤
战争带来的毁灭几乎无迹可寻
英雄的故事却是永远的歌吟
新四军,这个名字一直响彻在芦苇荡
像一座城的灵魂,倏忽间从身体内走过
之后,是耀眼的光环
我是时间与命运的宠儿,化身为一只白鸽
用滚烫言辞
直抵七十年前的荒凉
我呼唤天空,用哨音收拢阴霾
用磐石般的坚定说出和平
在沙家浜,我看到革命文物传递着
芦荡火种,启迪着红色理想
英雄行走在刀尖上
看到由我开始的
绿色橄榄枝盛大地繁荣
4
我的每一声鸣叫都是翠绿的
我叫一声,祖国大地就绿一点
到最后,山川河流都是以绿色为主的乐章
哦,新四军!
哦,祖国!
只有在沉重地飞翔之后
我才更深刻地爱上你们布满荆棘的身体
爱上炮火中的生与死
爱上灰烬中崛起的家园
一些人倒下,更多人站起来继续往前
沙家浜精神在心头盘旋很久
它让我从风花雪月中抽出身来,让我比一棵芦苇
还要坚韧
我是谁?是一把打了结的枪
将炮火熄灭在胸膛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专注于做一个铁匠
夜以继日地工作,那滴血的利刃
深深地弯曲,我以强有力的手臂铸剑为犁
5
东方,一头雄狮正在苏醒
我能做的,就是替它准备好呼啸的山林
假如,我是一只鹰,必定要扶摇直上九万里
用有力的翅膀托起一声长啸
让雷霆为它谱曲
让全世界都能听到七十年前屈辱下的低吼
逝者已远去。除了缅怀和追忆
再无其他。历史不允许记恨,也不允许忘记
七十年春夏秋冬演变
我们心绪上的霜雪已渐渐清除
危机四伏下的白色恐怖,失血的马蹄,婴孩的啼哭
都已尘封
但是,一万棵芦苇需要再次昂起头颅
田野需要重新返青
我的窗外疆土辽阔
我在勋章里看到责任也看到希望
如果死亡,可以重于泰山
可以轻于鸿毛
我选择让死亡稳稳地扎根于祖国大地
发奋。进取。搏击。愚公在我的体内
一遍遍敲打石块
开山搬运。火花区分夜晚与白昼
给予我们飞翔的灵魂
世世代代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平定一座又一座高山,淌过一条又一条大河
我看到青春经过淬炼,坚韧而洁净
6
我知道一缕火焰与太阳的关系,像一只飞蛾
与光明的关系
一缕火焰在追逐太阳过程中
最终熄灭于大泽
一只飞蛾在追寻光明中自焚于灯盏
可我依然要守着夸父在桃林里埋下的瑰梦
飞蛾在燃烧中给予的震颤
不知哪一条道路通往梦想,因此
你总会看到
有人穿越峡谷,承受悬崖的恐惧和孤独的折磨
有人淌过江河,承受着惊涛骇浪
有人行走于内心的信念和坚持
在二十一世纪,每一条通往梦想的道路都金光闪闪
如此美好的年华,抛开羁绊和束缚
仿佛我们本身就是被五千年文明史所熔铸
尽管身心长满历史的青苔
还是能驾驭它
在劳动中让命远多舛的祖国拨开云雾
没有哪一个民族不花团锦簇
没有哪一个将士不爱国爱家
七十年前,我们吞下血泪和屈辱
七十年后,我们像一颗微生物
进入科幻主宰的世界
用勤劳的双手清扫炮火中的瓦砾
用坚定的目光触碰干净的天空
曾经压在喉咙里的歌声,请嘹亮地响着
每个人体内都蕴含无限宝藏
我们像一台挖掘机,不断地挖掘潜能
请跟随我,曲径通幽
在人类从未走过的道路上
开辟,攀登
那里有广袤的原野
有民族的火种,血脉和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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