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我都觉得俺老猪吃亏了,亏大了,”八戒逢人便拉住其衣角,不惜耗费0.13克的唾沫,不厌其烦地絮叨。
“首先,俺老猪正宗天庭管理员的身份,地位何其尊贵!既没有在玉皇大帝召集会议时打一个盹,更没有在乌龟王八造反骚乱时躺在嫦娥的闺房,凭什么让我投身为猪,遭遇‘苦心智、劳筋骨、空乏身’的磨难?要说公平,试问,这有么?”都说“事先窝囊废,事后不嫌累”,八戒果然得了真传,一开端便直指要害。
“其次,俺老猪舍窝别妻,在抵制诱惑、毁家杼难方面,在打破坛坛罐罐、牺牲既得利益上,是投机者猴某某和沙某某所根本无法比拟的。俺老猪付出的代价,唯天地可鉴。可是,在须弥山的终极评价体系里,可曾有这样的考虑和安排?”
“再次,播下龙种,收获跳蚤。在前因和后果之间,悬殊未免太大,怎不叫俺寒心?也曾兢兢业业,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更加任劳任怨,哪怕风吹雨淋,哪怕闲言碎语!一切,了无痕!怎一个恨字了得!”
当抱怨到人人都觉得其达到祥林嫂的水平时,八戒便顶着皱成川字的猪头,在保留净坛使者待遇的前提下,揽得取经解释权,开始证明自身价值的二次奋斗或再奋斗。
“小高,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我一直以为,能够到高家庄,和你相识相亲相爱,成就这样一段姻缘,那是上苍对我们的恩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取经成功之日,乃你我再见之时。现在,我来了,可你在哪儿?”在高老庄旧址,八戒嘟囔到后来,连自己都被感动,不禁滴下几行晶莹的猪泪。
“梳洗罢,独上望夫楼。取经路上风漫漫。行尽万马君不在,肠断须弥山。”高小姐的一纸素笺,加速了八戒情感酝酿的进程。
“错!错!错!悔当初,功名迷心窍,不思量,代价不可长。为了这所谓的正果,我一误再悟,终于不可恕。”八戒动了猪心,鬃毛根根竖起。
“假如可以选择,老猪是说时间能够倒流的话,我宁愿粗茶淡饭、挑水浇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和小高你在甜美的田园生活中共谱创业新曲。”
“给我一杯忘情水,想你还是要流泪。我想为你立块碑,就写‘情无忧’三字,让世世代代都记住我们的这份天地情缘。”
八戒的真情独白竟然偶尔感动了云游的情圣,于是“千里传音”给八戒:“你的赤诚让我动情,你的痴情让我惭愧。千万里、千万年的寻觅,你才是‘情’的典范。为着这份真挚,我要让你得偿所愿,安排高小姐与你想见。”
八戒的脑门冒出细密的汗珠,他使劲地用蒲扇大耳扇了自己几个耳光,然后无比动情地回复:“往事不可追寻,就让记忆成为我们忠贞的见证吧。还是顺天而行好,就不要为了消弭一个痛苦而去制造更多的痛苦了。”
于是,泪眼婆娑、步履蹒跚的高小姐(其实已是高老太)在烟雾缭绕的半路重新被情圣送回出发的原点。
再后来,八戒在月宫里和嫦娥“痛苦”地结合,但他仍然念念不忘高小姐的温柔,除了克隆“情无忧”纪念碑在广寒宫外,还亲自设立“纯情日”,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纬度保障自己的痴情形象,终于成为人、神、魔三界的偶像。
“男人,如果你仅仅是男人,可是你又想具备女人传宗接代的部分功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别说异想天开,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关键要有梦。”
“这里没有泌尿,这里不会打折,除了竭诚,除了神奇,我们没有别的噱头。”
八戒成功地在海陆空三栖打出立体广告的上集,一时之间引起轰动。
“下集,怎么老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呢。”心理预期,吊足了受众的胃口。
“来子母河吧,实现男人不可能的梦想。”
“只消一碗水,一碗水而已,你就能父亲成为母亲,实现生育领域的伟大革命,掀起伦理改革的热潮。”
“节约成本,优化结构,还有比这更让人心旷神怡的么?”
子母河的水哟,是那滚滚财源;映照前程,燃亮“钱”程。
看到趋之若骛的大队人马,八戒美滋滋的,很为自己的智慧骄傲。
商机,永远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成功,往往蕴藏在纷繁的某个罅隙。八戒甚至想好了自我赞誉的种种词汇。
“大师,终究是大师。”凭着高层的评判,八戒果真成为红顶僧人,一跃进入成功名士堂。其成就,远远超出孙悟空、沙和尚还有白龙马。八戒现象,也终于成为后人研究的热点、焦点和兴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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