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旧时光散文
随着年龄的增长,总有一种魂牵梦绕的感觉,时而在心里缓缓升起,时而在梦里丝丝缠绕。小时候的时光就仿佛是昨天的一样,甜在心底,喜在眉梢。尤其是那份厚重的乡情融合了阳光的颜色,格外地柔和,一点儿也不刺眼,如同年久微黄的老照片一样,充满了温暖和祥和。
记忆深处的小时候,父辈们似乎每天都会到碾房去推碾子磨面,有时候就是四五家排着,就听吧“吱吱妞妞的碾轱辘不停地在碾盘上迈着沉重的步子”,偶尔会听见大人们的话语和一两声驴子的叫声,也许是累了吧。当你从碾房的门口经过,一股驴粪或马粪夹杂的尿骚味格外扑鼻,还有那玉米破皮后的浓香,更有那妇女双手晃动的箩筛下的面粉飞腾的味道。
傍晚时分,随着瓦房上袅袅升起的炊烟,就知道母亲又在“礤硌豆子”或者“压饸饹”了,这时候的父亲几乎都会围坐在灶台前,一大把一大把往灶膛里塞着柴。灶台上有一张被热气熏蒸着的脸,脸上不时会流下汗水,母亲就会及时用袖管擦拭一下。那娴熟的手掌推压着礤上滚动的面团,礤下立时跳跃出排排的“硌豆子”落入滚开的汤锅里。我们那时候最常吃的还有玉米面“窝窝头”“贴饼子”等,每当饭食做好,一家人就会围坐在炕桌上,就着咸菜大口大口地吃个不停。
各家各户都是过着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要是谁家缺东少西的,只要张开口吱声一句,邻里自然会有人帮忙,有物帮物,一点儿都不客气。遇见谁家的东西落在了碾房或大街上,一两天都不会丢的。
村里最闹腾的就是这群般上般下的孩子,每天总在阳光下追逐嬉戏。“过家家”“唱大戏”“追迷藏”“拉小车”都是六七八九岁孩子们最喜欢玩的,我也未例外。整个营子从东头到西头似乎很大,东头的孩子自成一波,西头的孩子也自成一波,今天去你家玩,明天去他家玩,今天去后山坡玩,明天去前山脚玩,哪怕是一间小破屋甚至是牛棚羊圈,都是大家临时的欢乐场。“过家家”女孩长得美的当妈妈,男孩长得高的当爸爸,几块石头搭起灶台,一个破瓦盆就当锅了,一群孩子有的采菜,有的揉泥团,学着大人们的样子热闹地生活着;“唱大戏”孩子们会用锅底灰、粉笔把脸画得白一道、黑一道、红一道的,身上披上褥单子、麻包片子等,学着“洋匣子”里的腔调你一句、我一句地吼着。饿了就上这家的屋里寻点干粮,不然就是那么痴迷地玩耍着,直到太阳要落山,听见大街上谁的父母扯着嗓子呼喊孩子的乳名,大家就撒丫子奔向各自的家。到家了,手也不洗就爬上炕,坐到饭桌前,抄起一个大饼子就往嘴里塞,连稀饭汤也不喝一口。
最让人难忘的是腊月的'日子,各家各户基本上都喂了一头猪,一进腊月就是各家宰猪的时候。由于整个营子就有两个会宰猪的,忙不过来呀。本户亲戚宰猪都是要提前约定的,避免一个日子,那样孩子们就坐不到一起了,缺少了热闹吧,这大人们想得也够周到的。宰猪的日子,也是孩子们最忙碌的时候呢,一大早的就要去请师傅来吃饭,还要去邻居家借“褪猪石”“梃棍”“刮刀”等。
当听见猪的叫声,就知道大人们已经抓猪了,直到把猪的四个腿,前后前后地绑在了一起,麻绳把猪的嘴头缯上,猪的叫声小了,断断续续地仿佛已经知道挣扎是毫无办法的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大人用一根长木杠把猪抬起来,从猪圈抬回院子中,用生产队的大秤称一称,就放到桌子上了。为了防止猪不老实,就用木杠从猪蹄子与肚子中间横压着,你还别说,这时候猪真就老实了。这时候母亲就到天地爷那烧香了,嘴里小声地嘀咕着,也许是在为这头猪超度,也许是祈祷着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吧。宰猪的师傅用笤帚和水扫干净猪身上的泥土,爸爸端来了先前磨好的荞麦面盆,只见师傅一手拎起猪的嘴角的摽棍,一手持刀,顺着猪的脖颈到胸的位置一刀捅下去,猪大叫着,四条腿不住地蹬弹着,随着刀拔出,一股子鲜血从脖颈的口子里涌出来,流进面盆里,猪每一用力蹬,血就由缓到急,有时候还似喷射状,溅到盆外的地面上呢。父亲不停地搅合着血与面,年纪还小的弟弟可是最怕这一幕的,一大早就躲去了姥姥家。一会功夫,猪似乎没有了力气,半天四蹄才蹬一下,浑身劲动一下,血似乎是流尽了,一盆的面如今已经成了血粥。师傅让我拿来了两根较短的木棒,他把猪的蹄扣绳解了,用刀在一条后腿的蹄寸内侧拉开一个口,然后就用长长的梃棍沿着猪的肉皮插进猪的体内,一直伸到两条前腿处、肋处等地,然后取出梃棍,蹲下身,用嘴对着蹄寸的口子,大口大口地往里吹着气,哇!气流顺着梃棍扎的线路走着,师傅让我们用手在猪的身上用力捋着,特别是几条腿处,不一会儿,猪的肚子等地方都鼓起来了,师傅又叫我们用木棒打猪的肘、肋等处,直到四条腿都鼓起来了,师傅才用细麻绳把吹气的口子扎紧。而后猪被大人们架上了灶台上搭起的门板上,半个身子又下到滚烫的开水中,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下锅的半个身子被捞起,只见师傅用刮刀、褪猪石等,在猪身上刮毛,毛连着外皮被刮下来,露出了白色的光皮。半个多小时的功夫,猪完全秃噜完了,猪毛都落在了地上,这时候是我最高兴的时候,赶紧用手把猪毛捡起来放进筐里,等着晒干了卖钱买好吃的,将近一筐的猪毛可以卖两块钱呢。
秃噜完的猪又被架到桌子上,师傅用刀子拉开了猪的肚子和胸膛,把猪的内脏都倒到了大盆里。猪的头也被砍了下来,用绳子挂在了院子的木杆子上。猪的血脖被割下来一圈,还有猪尾等,母亲洗好切好放进了锅里,开始煮肉。这一边师傅把挂在肠子上的脂油用手摘下来,让我用大壶灌满温水,跟着他到坟堆处,往肠子里倒了些水,师傅上下地逛荡了一会儿,就顺着一头倒掉了肠子里的粪便,然后让我沿着肠子往下倒水,他熟练地把肠子翻了过来,就这样往返了几个来回。翻好的肠子放到盆里经过酸菜水、盐水的清洗后就可以灌肠了。
师傅把盆里的血兑了猪油、葱姜蒜、煮肉的汤、盐等,不稀不稠、不咸不淡。师傅拿来半截带嘴的洋瓶,把瓶嘴塞到肠子的一端,另一端让我用麻匹扎好,一勺子接一勺子的猪血灌进了猪肠里,即将灌满还有缺欠为好,再用麻匹扎好,师傅用小盖顶端走,放入开水锅里煮,姑姑一手用筷子和了着,一手用大针扎着肠子,说是这样给肠子放气,就不会煮爆。肠子刚煮好,捞出来热气腾腾、颤颤巍巍的,大人们用手掰了一段又一段,先给孩子们吃上,孩子们乐呵呵地一边吃,一边屋里跑到屋外。
最热闹的还要数秋天的打谷场了。一进入农历八月下旬,各家各户用牛车、马车把地里的谷子、黍子、荞麦等拉回来,因为这时候地里的玉米等也都收进了仓子,场院也能够腾出地方了。谷子、黍子、荞麦都可以垛进光亮的打谷场周围了。村子共有两个打谷场,营子前山脚下一个,我家的大院子一个。大院子里的打谷场是我们最爱玩的地方,每当夜幕降临,孩子们就争先恐后地跑来这里,在谷垛上攀爬,在谷垛间追跑捉迷藏,在麦秸堆里打滚。那时候的天上的星星仿佛是孩子们手中的灯笼,你追我赶,欢笑声激荡在整个村庄的夜空。
太阳升起来了,从谷垛间的空隙射进来,照在打谷场上,被压磨的光亮的黄土地上堆着金黄的谷子,格外耀眼。此时爷爷脸上正堆满着笑容,时不时地提醒我一句:“撑好手里的袋子。”只见他弯下腰,收起一簸箕谷子,直起腰走到谷垛边,用力地簸了一阵儿,又转圈样的晃了几下,一手把簸箕搂在腰间,一只手轻轻把表层的细绒谷穗拨落,然后把簸箕里剩下的谷粒沿着簸箕的一侧滑进我双手挣开的口袋。忙活了一大早,谷子运回了家,仓忙吃下饭,又走向了打谷场。
今天是舅舅家打谷子,一进场,远远地就望见舅妈、母亲、老姑等一伙妇女正围着头巾,一手拿着邵谷刀,一手拎着一把谷子,沉甸甸的谷穗顺着刀刃唰唰地滑落到地上。她们一边削谷穗,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家常,时而笑声不断。此时,在一旁的大舅正给拴在大树上的犍牛搭着套,待谷子邵完摊开要先用牛拉着“碌碡”转圈压一遍,然后用四股叉把上面的没有压干净的谷穗挑到一边,摊开后,要用连枷抽一遭,这样谷穗就干净了,成了“谷孬子”了,谁家抹炕、抹墙的可以当“瓤秸”用的。碾压和抽打好的谷子还是有细绒的东西在里面,这时候就要先用竹扫帚轻轻漫扫一遍,然后再过大筛子,由两个成年人来回晃荡着筛子,筛子里的谷粒随着均匀的晃荡力,顺着筛子细细的密密麻麻的眼洒落到地面。到了下午,起风的时候来了,大人们要用木锨“扬场”,随着一锨一锨的谷粒飞上半空,风吹夹杂着谷糠漫天飞离了谷粒,谷粒落在地上,更加金黄。爷爷说我们早上灌袋子的就是出过风的谷子了。
我一边听着大人们的话,一边感受着打谷场上温和的阳光。山村的日子到处充满着柔和的阳光照耀泥土的气息,很像母亲怀抱那淳朴的味道;山村的日子到处洋溢着大人和孩子们欢声笑语,像是幸福在小草的头顶拔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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