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一直被人称为温柔贤淑的女子,在少年时期,竟也犯下了一个至今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
那一年,我大概十二岁,弟弟十岁。在那个用红薯当水果的年代,偶尔在路上看到一片桔子皮也要捡起来,握在手里闻它的香气,猜测它的果肉是什么味道。不用说,弟弟也和我一样,整天望着红薯和窝窝头发呆。或许男孩子天生爱捣蛋的原因,有时他会神秘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西红柿分给我吃,因为控制不住嘴馋而忘了问他是怎么来的。跟着他贪婪地吃着。现在想来大概是偷来的。贫困年代,幼小的身躯抵挡不住肚子里馋虫的打搅,不知不觉就做了弟弟的帮凶,犯下了一个终生让我内疚的错误。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中午,风和日丽。硕大的梧桐树叶懒懒的挂在树枝上一动不动,虽是秋后,却还是翠绿如滴。弟弟又神秘地塞给我几颗花生说“想不想再要”?我夺过花生迫不急待地剥开它的皮,嚼着淳香四溢的花生,毫不含糊地说“想要,那里有”?弟弟悄悄拉我出门,指着对面二大爷的房子说“你看见窗户上面挂着的那个竹蓝吗,里面满满的全是,你给我盯着人,我去给你拿”。淳香的花生还在嘴里回味着,几颗花生实在是解决不了干瘪的肚子那空荡荡的感觉,觉得肚子里像伸出了无数双小手,它们可怜巴巴的喊着“要吃,要吃”。在这种无限的渴望中,我不由自主答应了弟弟。
二大爷的小房子被笼罩在一片翠绿中,黄土砌成的院墙不过两米高。只见弟弟麻利地顺着一颗树翻到墙头上,两腿骑在墙头上,一伸手正好伸进那个挂在屋檐下的竹蓝里,不多时,弟弟的两个口袋已鼓胀胀的,他又顺着树下来,两只手捂着口袋小跑着回家,我穷追不舍,紧跟在后面,眼睛紧盯着他鼓鼓的口袋,迫不急待地伸进去,一古脑儿掏空他的一只口袋,躲到院子的一个角落一口气吃完。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这种满足感促使着下一次的满足。以后,只要看见二大爷的门上挂着锁,就知道二大爷没在家,弟弟便会再次约我给他放哨,我便会再一次享受到花生的淳香带给我的满足,这样的满足已经有五次,第六次的等待中,弟弟下来说“就吃这一次了,里面没有了”。“里面没有了”这句话让我顿时清醒过来,因为嘴馋,因为一时糊涂,我竟然帮着弟弟去祸害两个七旬老人,那是他们家里唯一的好东西,要等到过年才能拿下来的东西。那是他们一年的希望,是他们用来招待客人的。我在极度的自责中强迫弟弟送回去,弟弟不听,我用严厉的口气说“你不送回去我告诉你老师去”。这句话真管用,少年时的纯真经不起这小小的欺骗,弟弟不情愿地重新爬上树,跨在墙头,一把一把地掏出花生,重新放回竹蓝里。
竹蓝里的花生虽然廖廖无几,可总比两位老人抱下一个空竹蓝要好受的多吧!人之初,性本善,偶尔的过失会再最初的纯真中重新绽放。我常常幻想,二大爷和二奶奶望着所剩无几的花生会怎么想呢?但愿他们这样想,“花生让鸟儿偷走了”。愧疚和自责在这幼稚的幻想中推脱着,以至于以后的日子里,只要一看见两位老人,心就砰砰跳,脸也发热,甚至无地自容。倒是两位老人还和从前一样关心着我,每每看到二大爷和善的目光,心里更不安,恨不的二大爷打我一顿。可又没有勇气去承认。背着这样的负担,我发奋学习,每次得了奖状,二大爷都会乐哈哈的给我买一个本子。我没有勇气承认错误,我把勇气化作力量,每天为二大爷打满水缸,这样一直为他打了好几年,直到他去世!
曾经的这份过失,让我一生愧疚着,一直把它藏在心底。今天,我鼓足勇气把它拿出来让大家看,相信大家都有过失吧?少年时期的过失不怕,毕竟我们那是都是单一的想法,也有机会极时改正。可怕的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今天,我们因为贪婪,因为攀比,也因为一时的满足而再一次过失。成人后的过失可导致犯罪,可致终生后悔。幸好,少年时期的一次过失,让我终生受戒!从那以后,我没做过一次亏心事,一直踏踏实实走着每一段路程,问心无愧地面对每一个人。我相信,只要我们大家都抱着人之初的那份纯真与善良,我们的国家会更加和谐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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