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的痕迹散文

　　“今夜无眠，当欢乐穿越时空，激荡豪情无限……”我呆呆地看着电脑，似乎什么也没看见，因为泪水已经朦胧了我的双眼，只听得这首歌是当年最喜欢的，不由的回想起往事，往事里没有阳光和彩霞，只有眼泪的痕迹残留着。

　　在我刚有记忆的时候，记得自己生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山村，那时候家庭穷困潦倒，四岁了还穿着开裆裤，是奶奶的旧棉衣改的，脚上的袜子打着无数个补丁，不过绣花鞋算是好看，因为是妈妈做的，虽然面黄肌瘦的脸但总能看到傻傻的笑容。

　　父亲是六十年代的退伍军人，被分配到一个军工厂也是驻扎在一个山区，母亲带着弟弟和他住在一起，我和姐姐就在老家跟在爷爷奶奶，奶奶照看的孩子太多，有叔叔家几个孩子还有姐姐，不过他们已经有那么大，奶奶出去做农活的时候都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去。因为我那时太小，奶奶无法带着我出去，就经常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因为他们每天都早出晚归，我便经常饿肚子。有时就靠着邻里的人谁想起就谁给我一碗玉米饭吃，有时候是红薯和南瓜汤，没人想起就饿肚子。记得奶奶跟我说过，有一次奶奶把我放在摇椅上就顾着做事去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我嘴巴里都是甘蔗皮和粪便，嘴边被甘蔗皮割得满嘴是血。说我饿得哇哇大哭，邻里的孩子就给我喂这些。

　　那些年就这样饱一顿，饿一顿，说也奇怪就这样的环境我不仅没有夭折，而且还成长得很健康。在我5岁的那年父亲回来探亲看到可怜的我，不免有些心疼，但是当年的山村里根本没有幼儿园，只好找了学校的老师，把我放学校里去了。因为年龄太小每天上学又要走很远的山路，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真是有些困难，特别是冬天和雨天，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行走很困难，碰到雪天路滑水多的，几乎是一路摔跤回来的，一身湿透，两脸蛋和一双小手冻得通红，奶奶和爷爷根本顾不上会不会受凉，特别是爷爷觉得家里丫头片子太多，巴不得死掉两个最好，所以湿透的棉衣棉裤都是经过几天下来自己的身体捂干的，好在也没有生病，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这孩子好带”。

　　有一次涨大水，爷爷说不让我去学校，我吵着要去，爷爷没办法只好让我去了，结果在路上被水冲走了，清晰的记得是一个大个子大哥哥把我捞起来的，回家以后爷爷就狠狠地打我，奶奶就用身体去挡，就看着爷爷一鞭一鞭地抽打在奶奶的身上，我边哭边喊着；“爷爷不打了，爷爷不打了……”从那以后就没上学了，有时候跟爷爷去菜地，有时候跟爷爷去上山拾柴火，我最痛恨的就是帮爷爷看谷子，大夏天家家打了稻谷都放到晒谷场晒，因为怕鸟来偷吃，所以爷爷就天天叫我去赶鸟，太阳火辣辣的，土地冒烟，河水滚烫，我坐在小板凳上拿着小树枝不时地拍打着地面，一坐就是一天，小小的身体被晒得脱几层皮，每次爷爷叫我去，我都偷偷地流泪。

　　那些年就这么过着，8岁的时候，我父亲的单位把我们全家搬到工厂去了，工厂虽说是山区，可住的都是公房，都是青砖三层楼的，睡的是棉被，床上垫的也是棉絮。吃的也好，白米饭，菜里有油，有味精，刚到的时候我见啥都新鲜，大人们上厕所都有公厕，小孩们都用那么好的搪瓷缸拉大小便，我感觉我到了天堂，心中不知道有多开心。随后我和姐姐都上了学，我们一家就这样团聚了。

　　我们家孩子多，别人家都是一个或两个，可我们家四个，还有表哥也一直在我家，父亲说他学习好就把他带过来想培养他考大学，这样更加重了父母的负担，不过虽然生活过得清苦但也算快乐。几年以后改革开放热潮，因为我们的厂是国家二级企业，而且发展很迅猛，为了更好的发展就搬迁到了上饶市，那时我已经15岁了，上初中了，家家户户都喜洋洋的。由于表哥考了5年的大学都没考上，父亲为了他操碎了心，后来父亲找关系帮他分配到工厂里当老师，他也算是飞出了山沟，鲤鱼跳龙门了。可就在他工作两个月后，他觉得我们家的负担会给他带来压力，他毅然提出要跟我家断绝关系，父亲受不了，便跟他吵架，他不仅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还经常大打出手，父亲常常被他打得伤痕累累。为了他父亲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家里再没钱每年也要给他做几身新衣服，每个星期厂里发的鱼肉都是留给他吃，我们根本不能动筷子。他每天在台灯下学习父亲就坐在身边为他扇扇子，赶蚊子，父亲是个爱才的人，就因为表哥学习好，父亲认为把他培养出来将来一定是个栋梁，没想到却落到了这样的结局。

　　自从父亲受到这样的打击后，脾气变得非常暴躁，动不动骂人打人，母亲就是他最发泄的对象，因为表哥是母亲的亲侄子，所以他把气撒在了母亲身上，天天跟妈妈吵架，打架，没有一天安宁，弟弟那时又正在叛逆期，由于这样的家庭环境，弟弟学坏了，跟社会上的小流氓混在一起，在外面惹是生非，动不动打架公安局来抓他，母亲是痛不欲生。后来弟第未成年就跟一个女孩谈恋爱，女孩的家长天天来我家闹，要我们家给这个钱那个钱的，母亲到处借钱，开始别人还借你点，后来借多了，没人借了，可女孩的家长不管，还是经常来要钱，拿不到钱就带人来打砸。

　　记得一个春节的大年三十，我们一家正在吃年夜饭，桌上虽说只有四菜一汤，但我们还是津津有味的吃着。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开了，只见女孩的父母带着女孩拿着刀冲进来，气势汹汹，横眉怒眼的骂道：“你们这家不要脸的，还好意吃年夜饭。”女孩的父亲说着就将饭桌掀掉，碗菜散落了一地。

　　母亲连忙问道：“这又是怎么了？你们要的项链不是刚刚才给了吗？现在又怎么了？”

　　女孩的母亲斜了一眼我母亲，歪着头冷冷的说：“哼，一根项链就想打发啊，现在我女儿怀孕了，你们看着办吧。”说完两手互在胸前，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们大家互相对视了一下，父亲怒气冲天抡起拳头打向弟弟，弟弟一把抓住他的手，父亲便无法动弹，母亲连忙阻止，并向女孩的父母赔罪道：“对不起，孩子不懂事，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两家坐下来好好商量。”

　　“还商量什么？拿5千块钱，然后孩子以后一切开销由你们负担。”女孩的母亲恶狠狠地说。在那个年代能拿几百块钱的家庭已经是有钱的家庭了，5千简直是天文数字，母亲回道：“这么多钱我们到哪去拿啊？”

　　可他们就丢下一句话：“十天后我来取，如果不拿就替你儿子收尸吧！”说完扬长而去。他们走后父亲又怪母亲没把儿子教育好，拿起擀面杖又是给母亲一顿毒打，我和姐姐哭着去拉，结果我们也被打得满头是包。这个年三十就在这样的悲哀中度过。

　　转眼十天到了，我们家只筹了120元钱，全家坐在家里发愁，弟弟急匆匆地跑回来说：“出事了，女孩的父亲出车祸死了，车被烧掉连尸体都烧成炭了。”我们都惊呆了，不知是福还是祸。就因为女孩的父亲死了，她母亲随着改嫁，她和弟弟就跟着奶奶，奶奶养不了她便到我家来说和，希望我们家收留女孩，对女孩好就行了。就这样女孩跟我弟弟就名不正言不顺地结婚了，没过多久就生了一个男孩，那时听说有人下海打工能挣钱，他两等孩子满月就去了深圳，我父母那时才40多岁还在单位上班，边上班边带孩子，我和姐姐考取了本厂的职工，也上班了，父亲也因为有了这个孙子脾气也变好了很多，生活虽然清苦但也算太平了许多。结果没过多久，弟弟回来了，说弟媳妇跟有钱的老板跑了，弟弟很伤心，最可怜的是那个孩子，连妈妈都没见过，妈妈就不要他了，爸爸自己都是个孩子，哪知道当爸爸啊？就这样靠着我父母带着，如今这个孩子已经20岁了，却从未见过母亲的模样，每每看到他那种渴望母爱的表情，我便情不自禁地把他拥入怀里……

　　想到这里突然停电了，音乐也停了，家里一片漆黑，可我不觉得黑，脑海里还是在不停的回首往事，就是这些往事让我深信光明不远了，然而时光仍下我轰轰烈烈的向前奔去，光明却只在灯火阑珊处，剩下的只有泪水的痕迹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