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过后,我不再是那小青蛇散文

　　[一]

　　我是一条蛇，一条小青蛇，苦苦修炼了五百年，终于可以蜕化蛇身成为人形。走在西湖旁，我见过那么多男男妇妇，只是我不明白，情到底是何物？为什么让那么多人或喜或悲？

　　那天，我决定去见识一下。于是，我幻化成一青衫男子，手拿折扇，一摇三晃地出门了。我想如果碰上一个娇媚的妇子，我一定要上前调戏一下，我觉得做人世间的花花公子，用折扇轻挑起娇艳妇子的下巴，感觉一定好玩。正思索间，我看到了一妇子。一袭白衣，立在桥头，左右张望，我想她一定在等心上人吧。走近前，才发现她不能逼视的美，看到她我竟然有些亲切，她身上散发出我熟悉的气息，仿佛她就是我前生寻觅的佳人。她也看着我，微笑着，我竟有些醉了。她突然要走了，走时还对我回眸一笑，刹那，我的魂已不附体地随了她去。

　　我跟随着她，她走得很快，天快黑了，她反而穿了树林走小道，正合我意。我拦住了她，她竟然没有丝毫慌张，直视着我的眼睛，她仿佛看到了我心里，让我有些愧疚。但我不管那么多了，嘴里叫着小娘子，手就只摸她的胸部，没想到，手快要触到的时候，她一下子不见了。我回头她竟然笑盈盈地站在身后，我想我是碰到对手了。但我不服气，我倔强的脾气上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但我还是轻而易举地被她打败了。事后，我才知道她竟是我的同类，一条修炼千年的白蛇。

　　她叫白素贞，她亲切地叫我小青，我想遇到她，应该是我一生的劫，因为从我见到好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她。但这样的爱不说也罢，我想她从我的眼神里应该能捕捉到。但她叫我妹妹，一个妹妹，让我与她隔成了爱情的两个世界。不过能和她在一起，一直追随在她身边，也是幸福的。

　　于是，我换了女装，成了她名义上的妹妹，实际上的丫鬟。

　　[二]

　　我本以为她也是来人间消遣玩的，玩过后我们可以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去继续我们的修炼。没想到，她来到人间是为了寻找一个人，据说是一个又高又是瘦的人，她说他是她的恩人，一千年前曾救过她一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妖也知道的道理，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所以我陪她在西湖断桥边寻找着。

　　终于找到了，在一棵大柳树的树枝上坐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后生，相貌英俊，一副斯文的长相。他叫许仙。当我相方设法让她接近这个人表示感谢时，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温柔，那种眼神是我在西湖边常见的男女情侣的那种，她那样痴痴地看着他，我看着她，觉得自己心痛极了，那种眼神是她从未对我有过的，我嫉妒着并暗自伤心着。

　　但我相信，报恩后我们还会远离人间的，远离这个男子的。毕竟我们与他不是同类，也无法生活在一起，于是我积极地安排他们见面，但我绝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要与这个男人结成姻缘，无论我如何哀求，她都无动于衷，并且让我离开。她知道我是离不开她的，从我看到她那时起，但我双怎么能看着她投进别人的怀里。

　　我答应了她，然后夜里偷偷潜入许仙的家里，就在我吐着长长的信子正要对睡梦中的许仙实施行动时，她出现了。她第一次打了我，然后她流着泪赶我走，从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我走了。

　　其实，我并没有地方可去，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离开一天我就感觉自己浑身没有力气，我不想回到阴森森的的山洞去，没有了她，我觉得我的存在一点也没意义。思索再三，我还是回去了，为她和许仙创造了机会，为她布置喜堂，看着她成为他的新娘。

　　想起我回来的那晚她给我说的话，她说我们是妖，但到了人间都要遵循世间道德法则，我们是同性，不能相爱，我们要和异性相爱，我们注定是姐妹。我想这也许是她的原因，但绝对不是我的，我想问她人妖相恋也属于世间法则吗？只是我最终没有问，因为我知道，我问也是白问，她已经身陷爱情的沼泽，就如我对她都是拔不出来的。

　　[三]

　　不知道从什么时间起，我们身边开始出现了一个和尚的身影。这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和尚，虽然穿着破烂的衣裳，但掩饰不住他眉宇间的英气。他第一次在闹市里与我们擦肩而过，我就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姐姐的影子，他的眼里有怨恨，有怒气，还有隐隐不熄的爱意。我想不明白，这是一个怎样复杂的人。

　　他敲着木鱼从身边走过，我明显感觉到姐姐的恐慌。那天回去，她一直闷闷不乐。她没有说原因，于是我就去寻了那个和尚。

　　话不投机，两个人就动起了手，我明显不是和尚的对手，就在和尚拿着金钵照向我的时候，她出现了。和尚竟然知道有关她所有的过去，并且对她恶语相向。

　　之后，我才明白。和尚千年前曾是西湖里的一只乌龟，与姐姐相邻，那时姐姐只是一调皮创率性的小白蛇。乌龟一心向佛，苦苦修炼。终于感动了佛祖，赐予金丹。只是没想到，金丹被姐姐吃去，等到佛祖派人来查看金丹情况时，乌龟为了她竟然说了谎言。在说谎的那时，乌龟才发现自己一直爱着那条小白蛇。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姐姐吃过金丹后就开始躲避乌龟，心灰意冷的乌龟只好继续苦修，千年后才获得人身，佛祖赐予金钵，让其斩妖除魔以得道成仙。只是没想到，竟然冤家路窄。

　　听了事情的原委，我突然很同情和尚。我想，和尚是为不能忘记那段日子而来的吧，那些或悲伤或甜蜜的修炼生涯，让他不得不找到她，不管是感情还是冤孽都要彻底地算一笔清账的吧。将心比心，我和他是那么相似，同是天涯沦落人，而我们得到的只是成全和悔恨。可我又是不能让和尚去伤害姐姐，毕竟她是我深爱的人。于是，那天夜里，我决定去诱惑法海，我想，仇恨是可以通过爱来解决的，我如果代替姐姐去爱他，也许我们几个人之间就没有那么多纠葛了，一切因爱起，也要用爱来结束。

　　但我又错了。

　　当我一袭白衣走向法海时，他一眼就辨别出了我。我打他不过，于是就脱掉衣服，用柔软的身躯在他身边游走，我不相信他能抵抗住身体的诱惑。他闭上眼，开始出汗，豆大的汗滴下，我感受到了快乐，我第一次发现女人的魅力。我得意极了，我想我是该爱上这个男人的。就如姐姐爱上许仙那样没有道理。

　　姐姐又赶来了，她又一次打乱了我的计划。

　　[四]

　　杀许仙不成，诱惑法海也不成，姐姐开始约束我的行动。我觉得人世间无聊极了，这本不是属于我的世界，而我却演绎着人世间的一切。关于我的，还有不关于我的。

　　我劝姐姐离开，但她不走，执拗着要与许仙白头到老。我想我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许仙。但许仙不想他的娘子竟然是妖精，等我现出原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害怕，但一切都晚了，他当场晕死。姐姐上天入地地救他，那时我感觉我在姐姐眼里，永远成了他的万分之一，有些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他醒来了。仿佛一场噩梦。梦后他才发现不管她是人是妖他都接受。而我。是彻底失望了。

　　我要走了，而她又怀孕了。仿佛我的命运注定要和她绑在一起，而又亲近她不得。我留了下来，为了她。但我知道，孩子出生后，法海就会把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个她也知道，但她不怕；而我怕，我怕她死去。

　　我求菩萨，夜夜跪在地上祈祷，虔诚地祈求菩萨给我指点。那天夜里，我梦见菩萨站在我的床边给我说了一些话。

　　她监盆的当天，我去了金山寺。我调动虾兵蟹将围了寺庙，我不想法海置她于死地，她要活着。就在我被法海打出原型的时候，我听到孩子的哭声，然后天边霞光万道，洪水退却，我看到法海慢慢地把我收进金钵，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滚烫地滴在我的身上。

　　我想一切都该结束了，她报了恩，还了情，我负了罪，而法海也完成了除妖的任务。一切都完了，一切都有我来承受和结束。

　　[五]

　　我被关进了雷锋塔，面壁思过。但我很开心，我终于脱离了人世的纠纷，清净地躲着她和他了。

　　她因为报恩有情有意要位列仙班，而他也因为除魔有功要成佛，只有我，一个魔性十足妖性不改的妖用水漫金山制造了一场灾难。

　　这样的结果是我预料到的，他们谁都不知道，菩萨给我说过的话，她说：“白素贞会水漫金山，法海要惩妖除魔收她进雷锋塔，他们的情缘灾难都不可避免，只有你可怜的小青蛇，要陪我去南海学些东西。

　　我想我能改变这一切，让她和他都能如愿，而我独自承担这一切。我如愿了，但我还是在仙乐阵阵里听到了她的哭声，还有他，在敲着木鱼，念着诵经。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快乐，成仙成佛本是他们以前孜孜追求的千年理想，而今却为何泪流成行。不过我很幸福，他们终于都肯为我流泪了。

　　那夜，我又见到了菩萨，她告诉我：白素贞和法海宁愿削去仙级数年，为你的大情大意。白素贞将独守雷锋塔，直到西湖水干，雷锋塔倒。法海直到镇守到白素贞出塔为止，而你，大情大爱，感动上天，随我去南海紫竹林吧。

　　我醒来，已身在南海。

　　若干年后，她的儿子许仕林高中状元，让她重见天日，而法海也彻底解脱心里仇恨的牢笼，如大梦初醒，释然。

　　那天，霞光万道，仙乐齐鸣，我奉菩萨之命去迎接他们，看着他们脸上最真的笑，我最终明白：在感情的旋涡里的三个人，如果两个人快乐了，那不是快乐，只有三个人都快乐了，才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