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穿针引线的神韵依附在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士身上,那种看得见的无形之魅,你会不会惊讶,惊讶他那种宁静心态下为了缝补生活的别面温馨。——题记
下班了,雨特别大。我正在一屋檐下狼狈地躲雨。英子恰巧路过,“伊,上车,到我家坐坐。”“不好吧,我还买菜呢,你先走吧!”感觉去打扰人家不太好,我再三谢绝不想去。“买什么买,去我家又不会饿着你,走,去嘛。”我不容推脱地被她拉上了车。“每次让你来我家玩,次次都扯垛子,你脚好甘贵哦。”“哪有!”我争辩道,顺便摸出手机给爸爸作了报备中午不回家吃饭。
她一边开车一边和我闲聊着,彼此述说着家长里短。她说他丈夫公司效益不好,以前他赚钱多的时候,就对她吆五喝六的。现在老实多了,没事就在家里绣十字绣。我很惊讶地问她,“不会是清明上河图吧,你倒是训夫有方啊!人家一个男士,让人家绣十字绣。真有你的。呵呵!”她车一刹,答非所问:“你说他不会有病吧,现在不出去玩了。一天就在家带孩子,做饭,绣十字绣。以前他还偶尔出去喝喝茶的。现在菜都是我买回去的,还老说自己很忙,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忙什么。”“不能吧,英子。人家可能是回归,都说爱绣十字绣的人善于沉淀,别多想了哈。以前不着家你抱怨,现在天天在家里你也抱怨。”我有一种感觉,上错了车。
雨把整个城市清洗了一遍,英子家的小洋楼也好像被谁绣在了这片温润的土地上,窗台上还滚动着雨粒儿。英子泊好车开门进去,她先生还埋头忙着十字绣,并没有发现家里有人进来或者多了一个人。英子走到他先生身旁轻轻地说了一句“家里来客人了,倒杯茶去。快去哈!”他才尴尬地倒了两杯茶打了下招呼,然后继续忙碌着。茶几上,摆放着各种色彩的线,挂在纸牌上。一个针线盒,特别显眼地静静地呆在桌面一角。
一幅《梅开五福》正在绣,墙壁上还挂着一幅《家和万事兴》。那轮红日,还有仙鹤,栩栩如生。远山和松柏层层递增不晕染,色彩恰到好处彰显大气。虽然十字绣只是用线去填补图案的颜色,一个男士还是做得比较细心的了。根线未枉,每颗细细的珍珠还要一颗一颗地串上去。一个人,一颗心不够平静,是完成不了的。一条条色彩斑斓的线,一不小心都会拆了重来。一个个错综复杂的图案,耐心稍有停滞就会前功尽弃。
其实,针线活,不再是女士的专利,很多男士都有过做针线活的经历。父亲也是其中之一,记得小时候一次母亲病了。也是下着雨,家里找出的雨伞破了好几个口子,我要母亲缝补,母亲躺在床上,父亲照顾在左右,我又吵着不肯戴斗笠,穿蓑衣。斗笠是竹子片和塑料膜合成制作的帽子。蓑衣,穿起来很重,有时候背对大人视线的时候,我悄悄地脱下来,藏在某一个地方,放学才带回家。总是感觉怪怪的不好看。下雨天孩子们都这个打扮,没有雨伞的时候我也穿戴的。父亲给我买了一把小花伞以后就不想用了。
父亲偶尔回家,对孩子吵闹也不好意思发火。母亲挣扎着想起来给我缝补雨伞,父亲让母亲休息,自己掏出了针线合,也是第一次我看见父亲用针缝缝补补。父亲笨笨地望着伞上三个小窟窿看了半天,母亲说用一块同色的布盖上四周缝起来即可。父亲说女孩子爱漂亮,剪三朵小花缝在了上面,说牢实又美观。我还担心父亲不会操作,生怕他再一次弄坏了雨伞,又不敢出声,默默地看着父亲缝补着。结果,他比想象中做得好,只是线缝得有点打皱。父亲把针线放回了盒子,针线合,看上去很别致。我好想拿去给小伙伴们看看。父亲看着我,用眼神制止了我想拿针线包的行为。
一个小小的针线合,无意中承载在着我童年多棱的梦。每一次路过父母的房间,我都会偷偷地看上一眼,看它是不是还在,看它里面的线用得还剩多少。我总想着如果爸爸有一天用完了所有的针线空盒子会不会给我。事实上,我尽是失望。有时候,我非常好奇父亲拿手术刀的手怎么会对针线活感兴趣。像父亲这样的军人出身,很多都会针线活,离乡背井地在外地工作,长年累月没有家属在身边,贴身的衣裤破了自己缝;袜子脚趾穿了一个口子自己补;毛巾用久了掉线漏着窟窿,修剪一下整理缝补过后自己继续用。回家看着他光鲜精神,都是节约勤俭的结果。其实,父辈们的补丁时代做儿女的都是慢慢长大以后才明白理解的。
说到军人会做针线活可能不足为奇,不知道英子还记不记得我们同班同学小雪:上学时她经常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补丁不太整齐,老是被同学笑话。都是年少不太懂事,我们也跟着同学瞎起哄,直到被老师批评教育才知道。小雪没有妈妈,衣服的补丁是他爸爸缝的。清秋岁月,他爸爸真不容易还捻皱订扣。小伙伴们知道小雪情况以后再也没有嘲笑她了。英子以为她先生绣十字绣就可能改变了男子汉形象,或者气质。在后来的闲聊中,我说了小雪父亲还有我父亲的点滴针尖影像,英子终于释怀了。她,还一次次地邀请闺蜜们去她家欣赏她先生的杰作呢。
父亲不会十字绣,更多是缝补被子,袜子,毛巾。有时候兴趣使然,他还会一针一线的用旧皮质做一些收藏小东西的盒子,笔筒,等等。纯手工打造,特别可爱。这不,他又缝上了。“爸爸,我来吧,你眼睛不好。”爸爸推了推老花镜“小孙子的书包带快滑线了,没事,我能行。”那个神秘的针线盒父亲今天拿了出来,还是那么轻巧可爱,绿色的,还有红五角星。“丫头,你小时候就想拿去玩,怎么,现在还惦记啊?”我想不到爸爸还记得。“爸,哪有!看看还不行嘛。”我看着父亲认真地忙着,那种感觉别提有多温馨了。
是啊!正是这些笨拙不太灵巧的大手,却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童年的梦,也编织了一个又一个幸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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