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是夜已近凌晨。我抖抖索索、东倒西歪地终于挨到了家。在家门口,我习惯性地对自己的掌心呵了口气,再深深闻了闻,自觉得酒味并不浓重,于是放心地开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不敢开灯,摸着黑到卧室,凭借着纱窗外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看见正在酣睡的妻子一个美妙翻身,床铺的弹簧便发出"吱吱呀呀"的美妙的响声。我不由得一阵春心荡漾,按捺着内心的冲动,屏住有些粗狂的气息,在妻子的身边躺下。
回家真好,全身放松地躺着,尽可能把醉意赶跑,等待着妻子醒来,准备一场"翻云覆雨"。近来,压力大如泰山,还是年青力壮的我已露疲态,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与妻温存了。可惜妻并未醒来,她的酥胸微微起伏着,气息均匀有致,美妙可人的脸正深深地陷在蓬松柔软的被中。看着她的睡态,我全身的细胞都兴奋得膨胀起来……
妻与我是大学同系不同班的同学。她虽不是美得惊天动地,但只要见到她的人都无不感叹造物者的偏心,把她雕琢得那么精致,如同瓷娃娃般。我也算不上英俊潇洒,但一米八的个子,往女生面前一站,绝对迷倒一片女生,然而我独钟情于一个女生,她的名叫琴心。
追爱的历程是美好的,追爱的记忆永远是清晰的。我曾经发誓要让琴心幸福,在我甜言密语、海誓山盟的围攻下,琴心感动得热泪盈眶,毫不犹豫地嫁给了我,可婚后她并没有得到太多物质上的幸福,应证了她父母的话:嫁鸡嫁狗,也不能嫁穷小子。如今的社会,并不是靠牛马精神就可以赚钱养家糊口、甜蜜生活。为了钱,我英雄气短、低声下气。
我和琴心结婚以后,起始虽有些磕磕碰碰,但大抵还是会相互理解。可物价天天上长,房价月月狂飙。我们都是穷二代,钱刚到手便花出去,我们的口袋年年闹亏空,计划年年泡汤。茶油米饭的悲哀,像驱之不去的愁雾,夜夜笼罩心头。每天天一亮,蓬头垢面就汲汲赶到各自公司,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回家见面连说话都嫌得累,索性谁也不理谁。最近我们已经一星期没说过话了,我有些妄自菲薄,一点一点地矮了下去。
我很抱歉,琴心,我的妻,不是我得到你便不惜你。我很努力,可无奈力不从心啊!我满怀歉意地撅起了嘴,对着妻的倦容轻吻了一下。不想这一吻却把她惊醒了。她一骨碌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秀发蓬乱,样子煞是可爱。
她朦朦胧胧,四下里张望,似乎并没见到我,一脸的吃惊。我默不作声,只见她看了看手表,嘀咕了一声,便拿起床头的电话,哒哒哒地按下一组数字,电话的那头传来轻柔的乐声,跟我的手机的铃声一样。但我的手机并没响起,我下意识地摸摸床头,没摸到手机,不知放哪里了。
奇怪,这么迟了,她还会给谁打电话?疑惑爬上我的心头,我的心突突跳了起来,大脑的细胞迅速活跃起来,想到"暗渡陈仓"、"红杏出墙"一类的词,这是我从没有过的担心。于是,我故意咳了两声,想提醒下妻子,我就在她身边。可惜妻似乎并未听到,依然我行我素,还在锲而不舍地按着对方的电话。只见她微扬着下巴,蓬乱的头发耷拉在脸上,满脸透着焦虑。为谁心焦?借着酒劲,我醋意大发,一个大动作一下子坐了起来,有些鲁莽地靠在床头,冷眼看着,她她还是没理我。
我晚归,生我气了,又喝酒了,故意不理我,当我是"透明人"。我正胡思乱想,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老婆,老婆,接电话!"反复着叫得竭斯底里地,叫得我全身不自在。谁这么大胆竟敢以我的名义打进来,而且在半夜三更。看见妻子急切切拿起手机接听的样子,我有些按捺不住,挺直了身子,怒发冲冠,把床铺弄得震响。她似乎是铁了心不理我,依然当我是"空气"。她一边接电话一边慌慌张张地下床了,我看她脸色煞白,有些语无伦次地回道:"是的!是的!这是他的手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在哪里?我马上来!"
半夜幽会,当着我的面,将我置于何地?美丽的妻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我寒颤,自我检讨起来:莫非我时常在外喝酒应酬,凉了她敏感善愁的心,是对我彻底失望?今晚,我喝酒是有些过量,可我不照样回来了,可妻竟这样对我?琴心接完电话,神色有些恍惚,她匆匆套了一件羽绒衣,就急急地出门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样无视我的存在。我突然间悲从中来,觉得为了这个家的生计,我付出了我的一切,可得到的是什么?我没有追出去,随她去吧!可我犹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跟出去。
追出家门,琴心好像与兔子赛跑似的,呼呼地不见影了,看来她是迫不及待地要见另一个叫她老婆的人。我有些懊悔,"为什么总在失去了才觉得珍贵?"我有些理解这句话,后悔莫及!回车库开车继续追,我不可能就这样失去我的琴心!到了车库,却没见到我的车。奇怪,我明明开车回来的,我锤了锤脑袋,想清醒一下,可能喝酒喝得麻木了,怎么锤也不觉得痛,喝酒竟也能练出个铁头?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呆站着。车到哪里去了?我极力回忆着。突然窥见一只猫在不远处幽幽地看着我,绿莹莹的猫眼透着一阵阵寒意,弓着背冲着我,嘴里不住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仿佛见鬼,叫得我毛骨悚然。我极其愤怒冲它大吼一声,吓得它连滚带爬逃窜了。
在猫的哀嚎声中,我似乎回想起今晚在"帝苑"干嚎的情景。几个不堪的男人一人揉着一个肉球,脸红脖子粗对着麦克风狂吼。在酒桌上刚谈成一笔生意,老板异常兴奋,对我称兄道弟。平日里可不这样,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恨不得所有的员工都要在他面前下跪。老板志满意得,频频叫我劝酒。其实我早已不胜酒力,可想起在赴宴前,老板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子均,今晚的客人好酒,你负责陪他喝个尽兴,直到他迷糊,答应盖章为止,这单生意就差这个章了。这笔生意一谈成,你也会获得相当可观的报酬!"虽然只是画饼充饥,但足以让人兴奋!谁叫我什么都不缺,就缺钱呢?于是我慷慨就义,拼老命地喝酒,肚子装不下,只要上趟厕所就解决问题。从酒桌到"帝苑"时,我已经是云里雾里。老板却不这么认为,有人劝说:"子均真的醉了!"老板却说:"哪里!子均离醉还早,来,来,来,子均,再敬领导一组酒!"在老板的鼓动与吹嘘下,我如同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掉的氢气球,轻飘飘地挥着手,大话连篇:"我没醉,醉了就不是子均,来,胡处,一醉方休!"终于胡领导喝趴下了,被人架回去了,席散了,我也解脱了。老板好似关心我,拍拍我的肩膀,嘱咐我:"如果不行就别开车!"也走了,只留下我站在瑟瑟寒风中哆嗦。我强行镇静住自己的神经,努力地将自己的身体挺直,迈着有点飘虚的脚步走向自己的车。这车是我分期付款买来的,买不起房子,只能买车,虽然廉价得很,但总是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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