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家中衣柜里挂着女儿大大小小的演出服,就像是记录她从6岁登台参加比赛和各种演出的立体目录。这些服装中,最能称得上杰作的并不是专业设计师的作品,而是出自她的姥姥、我的母亲之手----一件精美华丽的藏族服装。是母亲用那台和她相伴几十年的上海牌缝纫机完成的。
摆放在母亲卧室中的老式缝纫机是她当年用眼泪换来的。那时的母亲身后拖着我们一串孩子,每个孩子从头到脚的针线活都是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这对于一个白天还要全身心投入工作的人来说也真是太难为了。一大堆家务把她拖累到夜半三更是常有的事。渴望有一个机械化的缝纫机成了母亲当年最大的心愿。
一台170元的缝纫机是父母月工资总和的二倍还得拐弯,每月捉襟见肘的日子,很难实现这个心愿。母亲伤心地痛哭一通后,决定和亲戚朋友先借钱凑齐买一台。
当父母亲欢天喜地地把缝纫机抬回家,屋子里常常响起噔噔噔噔的机器歌唱声,满屋子流淌着生机和温馨的气息,母亲一脸喜悦的坐在机器前开始她的主妇工作。我们兄妹四人每年至少都会在“六一”和过春节时穿上母亲裁剪的新衣服。母亲的心灵手巧是有名的,一块普通的小花布做的衬衫,她会在领子上加上一个桃子边,在胸前左右不对称的地方捏上几道棱儿,小兜的地方贴上一个小布娃娃,就是一块简单的肉粉色的绸布做的裙子,也会添上妩媚的皱褶,母亲做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有设计在里面的,总有妙笔生花的部分,把做衣服搞成做一件艺术品似的,穿上母亲做的衣服,经常引得左邻右舍的小朋友眼馋的目光和他们妈妈啧啧的赞叹声。
我是家中陪母亲做衣服最多的孩子。因为是长女,给我做新衣服也就理所当然的最多,穿小了可以给妹妹嘛。那次母亲下班带回来一块军绿色的棉布布头。在晚饭停当后,拿了出来,准备给我做裤子。我虔诚的拿上小板凳坐在缝纫机旁边,看着母亲把剪好的布料叠叠折折地放到立着的长脚针下,针脚像在绿草地里愉快的穿行似的,母亲熟练的踩着脚下的踏板,配合着手上的拉拽翻转,一幅动人的画面。家里洋溢着机器的歌唱和一个小姑娘满心期待的欢喜,此时的我也会变得更加乖巧,勤快地为母亲沏茶添水,直到双眼皮像粘上胶水,才会恋恋不舍地睡去。但第二天的早上我准能穿上让我梦中都惦记的新衣服高高兴兴地上学去。母亲还给我做过当时很时兴的“二尺半”,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短袖衫,小款,无领。因为用的布料极少,人们形象的称为“二尺半”,紫红色的小褂,造型小巧的兜,黑白条纹的小花边,穿上它我美得像一只煽动翅膀的蝴蝶,一阵风似的飞了出去。就连装在小兜里的两颗核桃瞬间丢掉也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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