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已经走了五年了,在这五年里,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我越来越想爷爷了,爷爷塌塌的鼻子,爷爷细细的眼睛,爷爷的样子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只是后来也发现,有些遗憾也变得清晰了。
这是我第六次写爷爷,这也是我第三次提到这件事。
记得我八岁那年,在家乡的一所小学上二年级。那天,天空下着小雨,我没有带雨伞,和一个同学站在走廊上。伴着‘滴答‘的雨声,她说着关于她家的故事。她说什么现在已经记不住了,只依稀记得她说她的爷爷是一个老干部,每天都会骑着自行车来学校接她。要知道,那时候,一辆自行车在一个孩子的眼中的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而我的爷爷那呢。他只是一个不识字的农民,他没有自行车,只有菜园。
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向后望去,是爷爷。只见爷爷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雨衣,裤子已经拖到了膝盖上,脚上一双磨光了脚后跟的拖鞋。说真的,有些邋遢。初看到爷爷,我是高兴的,但随即而来的不安,想着他的爷爷和我的爷爷。忽然觉得没有自行车的农民爷爷是一件多么不光彩,没面子的事情啊。
那就是你的爷爷啊。隐约中,我像是听到她语气里的瞧不起似的,我有些无措。
爷爷帮我穿好了雨衣,伸出手说;走,我们回家。
看着爷爷伸出的手,又看看那个同学瞧不起的表情,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伸出我的手。
爷爷,你先回去,我要自己回家。我低着声,看也不敢看爷爷。
走了,爷爷带你去买杏仁茶。
不了,爷爷,我不喝杏仁茶了,我要自己回家,你先回去。我还是没有看爷爷。
爷爷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伸出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中。忽然,爷爷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的脸颊有些微红,手也垂了下来。
好,你自己回去,过马路要小心。爷爷整了整我的雨衣,就回去了。
我像是做了坏事一样。看着爷爷的背影在雨帘中移动,越来越小,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校门口的那一头。
从那以后,爷爷似乎再也没有给我送过一次伞。每到下雨天,他总是到我家要我妈妈给我送伞。
现在的我总是在想,那时候,爷爷在回家的路上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他最亲的孙子嫌他脏,他让他自己的孙子没有面子了,我用一颗虚伪的心伤害了一个给我送伞的老人,在那个下雨天。我并没有挣回我所谓的面子,却在不经意之间留给自己难忘的遗憾。
爷爷已经走了五年了,而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可我却无法忘记爷爷在雨帘的背影,忘不了那个下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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