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月到腊月的十二篇关于花草树木的散文,我写了很长时间。其余月份的代表花草倒是好写,唯独这个八月,却困扰我很久。每每拿起笔来,却无从下手。原因很简单,八月被传说中的桂花用弥天漫地的香气熏了个一塌糊涂。八月在桂花的完全覆盖下,枯萎了我关于八月的所有灵感,八月非桂花莫属,桂花与我素昧平生。
我活在桂花的阴影里,农历八月十二出生的我,无法改变机运给予我的第一次包围。八月被称为桂月。八月的圆月里有哀哀怨怨的嫦娥,更有不知劳累的吴刚,在我看来,问题倒不是每年如期而至那轮牵动千家万户的圆月,问题出在那颗怎么也砍不死的桂花树上,不知道是吴刚不安心工作,还是那柄斧头不够锋利。那桂花就那样一直繁盛地活在我的脑海里。不落叶,也不结果,就用一地的素白,摄走了我走不出思念的魂魄。
偏偏我属猪,冥冥中的那股猪气,让我不会轻言放弃。面对隔开我和桂花的那面墙,我以猪的坚韧和执着,锲而不舍地想拱塌那段两个世界的阻隔。那种一直开放在想象中的美丽,像在水一方的佳人,诱惑我跌入烟波浩渺的江湖,几经飘摇,几回跋涉。而佳人却总在无法触及的远方,偷偷地窃笑我的单薄。我是土做的,每一次舍身相随的背后,都会留下沟壑般蜿蜒的伤痛与无助。皱纹里满满的是我对于桂花的眷恋与爱慕。偏偏我与桂花擦肩而过,且不曾回眸。于是,桂花只在我的想象里丰满着,美丽着。最后就那样朦胧成一团现实中我再也不想穿越的梦境。两个世界的交融,需要一种缘分。当缘分携手那个属于自己的约定,来叩响不期而遇的幸福时,我正在陶醉在梦中,或者正专注在为生活的劳碌中。于是我学会了温顺,对于改变不了的现实而言,瞬间的美丽和灿烂换不来内心长久的无愧于安宁。
月一缺一圆,身边多了一个女人的挂牵。月一圆一缺,身后多了一个孩子的哭喊。桂花还那样美丽地芬芳着,却那么遥远,遥远如同不再熟悉的音容,或消廋,或丰盈。桂花就那样若有若无地轮回在遥不可及的夜空。一年,一年……
《记得桂花香》却让我的一段孽缘潜滋暗长成热烈的欲望,关于桂花的记忆像陈年的老酒愈发浓烈起来。网络里那些关于桂花的哀怨缠绵更让自己欲罢不能了,于是悄悄问一很主妇的网友:你会做桂花糕吗?
我不会做,但是我吃过。她应该是很得意地回答了。我仿佛隐隐看到躲在屏幕背后的她,那种满足而香甜的回味了。
好吃吗?我继续问。
天哪,太好吃了。她说。我无语。我暗暗责怪,这算什么好友呀!明明知道我没有见过桂花,还在那里馋我。假如她能说桂花糕一点也不好吃。也许能断了我刚刚萌生出来的孽缘,最少也能安慰我无缘以对的缺憾呀!至于那坛桂花酒,我倒是更喜欢酒独有的清香。
妻将一段桂皮捧到我的面前,娇笑说:闻闻吧!一棵树上下来的,应该是这个味道。不信你可以重出江湖呀!是对我的桂花妒忌也好,是对我不改的迷恋吃醋也好,说实话,她用桂皮、八角炖出来的排骨还是酥烂香浓的,如果让我在香气扑鼻的炖排骨和隐约在电脑屏幕里的桂花糕中间做一个选择的话,我会毫不迟疑地选择能吃到嘴里的排骨,如果非要有一个前提的话,那就是炖排骨的调料里面,必须要桂皮。桂皮就草根在调料店里,很便宜,也很普通。普通得就像生活中的油盐酱醋。而那朵想象里的桂花却在我虚拟的世界里孤独地清冷着。清冷得那么遥不可及。属于虚拟的年龄不在属于我了,从花的美丽到叶的朴实,再从叶的鲜绿再到根的无闻,需要一个沉淀的过程,这个过程痛苦却必经。再美丽的缘分始终逃不出岁月的宿命,更何况我的宿命以安定在了厚实的黄土中。身前,身后是一声声问询与催促,曾经那些有点暴虐的猪气也已经演变成了任劳任怨的黄牛。那么就让美丽的桂花芬芳在曾经的江湖吧!不是有一句话是这样的吗?美需要合适的距离。现在看来,我与桂花的距离刚好。
桂花还香在月的清冷中,吴刚还那样举着斧头,叮咚,叮咚……像流水。漫过我那些年少的曾经。八月以不再陌生,流年里如期而来,不急不缓。桂花还开在八月,想象中,不远不近……
轻问一句;桂花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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