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微雨。爷爷家尽显老态的木门因喝足了雨水而更加沉重。今天是中秋节,又是爷爷七十八岁的生日。
爷爷每天精心照料的植物因凝结了滴滴雨珠,显得生机勃勃;但围墙边那棵高大的、不知名的老树,已把叶片还给了大地。庭院上方弥漫一层薄如轻罗的水雾,还飘来了阵阵清香。
进入厅堂,看见奶奶在做面条。奶奶一见我们回去了,笑了,用沾满面粉的手拉我们坐下。“你爷爷在他屋里的,你去看看。”奶奶问完我的近况后说。
当我一步步向爷爷的房间走去时,庭院中水雾散尽,空留满园清香。爷爷的窗前摆放着一盆低矮的小吊兰,一看就急需雨露的恩泽。爷爷的房门敞开着,我走了进去。我有闻到浓郁的墨香。
爷爷正在练字,头发精神的立着。他察觉了我的到来,让我坐下。
在我看到椅边的小泥壶的一片深红后,我明白了院子中水汽的来历。爷爷在煮茶。下面小泥炉中,火光暗淡。该加柴了。我从炉边捡起了木柴,刚要向里塞,爷爷阻止了我。“再煮茶是会变苦。”爷爷轻声说。我不明白这话有什么根据,但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外面的天空中飘着片乌云,让人不适。
最后,我忍不住把一直憋在心中的一个问题问了出来:“你觉得过生日好吗?尤其到你这个年纪?”爷爷顿了一下,仿佛在考虑如何回答。我突然觉得这话不合时宜。爷爷轻放下毛笔,说:“好,当然好。”看到我不解得神情,爷爷从架上拿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近了一看,是一块手掌大的墨,软润,光滑。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的,我今天老了一岁,但我感觉很开心。这块墨是著名的徽墨,时间越久,墨香越浓郁,你看看。”
我接过那块墨石,细细打量,上面雕刻了精美的纹饰;一闻,果有奇香。我又望望那壶翻滚的茶。
爷爷说,茶只有煮过才有滋味。但每次煮茶,所需的柴就那么多,就如生命一般,不需太长,百年足已,太长,会苦;生命又像一块佳墨,越久,越芳香。人生如茶,小火慢煨才有滋味;人生如墨,经时间打磨,才变得圆润,变飘香。
茶水的“咕噜”声减弱了。
这房中古朴的一切都那么令我动容。
时间可以造一切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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