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红的余晖亲吻着远处黑沉沉的大山,细雨蒙蒙,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一股难以承受的压力。空旷的轨道里淌满泥泞,在雨中倔强地延向远方,远方?我那未知的空虚的道路?
树上的叶子随风抖动,摇曳着属于它生命道路的那份陌生的未来。一阵阵热风,吹着我狂躁的思绪。
还有最后一个月,中考就要来了,我会有怎样的结果?压力、不安、痛苦无助、迷茫百感交集,心就像一座随时就要喷发的火山。我真的不想中考了,我快要疯了!
手中紧攥着一张北上的火车票,强忍着双眼不让泪水流下。背上沉甸甸的行李,没有父母的送别,我选择离家出走。爸,妈对不起,让你们伤透了心。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候车室。
与她相遇,就是在这里。她独自一人坐在候车室里,背紧靠椅子,手把一大塑料袋的行李抱到腿上放着,风吹得袋子“嗖嗖”地响个不停。她的头发被雨水打得略微凌乱,一双闪光的眼睛对着对面的白墙放空,满脸的茫然与无助。
她望了望人头攒动的候车室,似乎对旁人有所疑虑与恐惧。
我走上前去,来到她身边,“我可以坐这里吗?”我用略带着温柔的语气问道。
她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无力地点点头,随后向左挪了挪。
五分钟过去了,火车仍未到站。我发现她总是沉默不语,于是我转过头去,想跟她聊聊。
“你也是离家出走的吗?”她立即满脸诧异,然后表情缓和,埋下头去,依然不语。
我又问道:“你也快要中考了吗?”
“不是,”她理了理头发“我才读初二。”
“哦”我轻声应道接着瞬间在脑海里思索她要去什么地方。
“你是要回家去吗?”
“嗯”隔了片刻,她主动开口说了半句“我妈她……”说着话语变得有些颤抖,她又从兜里拿出一封信件。扭过头去望了望铁轨远处,眼前一片迷茫。
原来是她父亲由于工伤残疾,母亲病危了。我自责真不该问她这些,同时一股同情从我心中蔓延,眼前如此瘦小的一个女孩,面对家中的变故还如此坚强。
见她不语,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我也开始沉默。
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唉,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火车站了。就在一年前,我满怀希望地翻过一座又一座大山,来到这里,登上了这列满载着我希望的火车……”她顿了顿“时间过得真快,但原本没这么早的,我还有最后一年……”
我被她的话语感动了,真不知道该对这位充满执着梦想的,朴实善良的女孩说些什么。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什么都不懂,城市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高大美丽的楼房建筑,车水马龙的街道,漂亮现代的公园,都看得我眼花缭乱,呵,城市就是大,就是美丽。”她说着,脸上带着无奈并又苦涩的微笑。
“于是我带着我的梦想开始我的学业,希望就在这里生根发芽,开始我在这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同学也都嫌我是乡下来的,于是不和我交朋友。我在这里处处受人歧视,没人在乎我的姓名,没人在乎我的成绩,没人在乎我的生活,没有能够看见我无助的眼神,给予我的只是冷漠。”
说着,她轻松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是把所有的心事都向我倾诉了一遍,然后无奈地笑了笑“我想,这也就算了,这一点点困难算不上什么,更何况我为了梦想才不惜一切来到这里,为什么还要这么轻易地回去呢?可是……”她用双手攥紧了那封信件,她无从选择了。
她长叹一口气,理了理头发,眼睛里闪烁着发人怜悯的光,我的心被她深深地感触了,我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一切,我的压力、我的未来,都算不上是什么困难了。
“我叫吴山,你呢?”我热情地向她介绍自己。
“我叫邱静,很高兴认识你!”
“呵呵,”她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名字还有一段故事呢。那天,我去学校医务室开了一些药,医生心不在焉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叫邱静。他突然激动起来,问我是不是校长的女儿邱靖,还说那些药不要钱;叫我问问校长关于学校那批新房子的事情。我告诉他我不是校长的女儿,那医生突然变了脸色,叫我把钱一分不差地交上,弄得我稀里糊涂的,哈哈。”
我们聊得越来越融洽,等待的时光变得不那么寂寞了。
雨越下越大,候车室里的人越来越多,她开始沉默。我想她开始想念那大山背后的热情温暖了吧。那里没有城市的车水马龙,只有静谧的鸟语花香;那里没有霓虹灯的流光溢彩,只有一张张淳朴的笑脸;那里没有高大的楼房,只有朴素却又温暖的家。
我想,只有大山能带给她无穷的梦想与希望,但也只有大山能带给她远离冷漠的温暖吧。
汽笛声响了,她匆匆地上了那班曾经承载她梦想的火车,坐在窗边向我道别,她也终于可以摆脱了,摆脱这残酷的城市,这冷漠的城市,这充满鄙夷眼光的城市,回到那属于她的大山的怀抱!
而我,把车票退了,是她,给了我战胜困难的勇气、希望与成功的信心。我决定了,我要回家!
对,我要回家,我要参加决定我未来的中考!我要摆脱那些浮躁的时光,奋起直追,勇敢向前,改变命运!
雨停了,轨道依然倔强地向远处延伸。它就像我人生的道路,漫长而又美丽。我要抓住时光,看清目的地,欣赏沿途的风景。风不再吹了,那树上的叶子停止了颤抖,道路上的泥泞溅起了一朵朵绽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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