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祖烧了庆功楼,该死的都叫他们死了,却独独剩下一个刘伯温,都说刘伯温是当今棋圣,太祖说我不信我赢不了他。
太祖在摘星楼上布了局,刘伯温奉诏上了楼。伯温要行大礼,太祖说,你是功臣,大礼就免了,又教人赐了座。太祖大笔一挥,说:“这楼,从今以后就叫定局楼了。”伯温佯作不解。太祖又说:“今儿叫你来,是想和你下盘棋,赌是这大明江山。”伯温微微挪了挪腿。
太祖执黑,先下一子;伯温掠白,随后落下。黑白两路棋如两队兵马,杀得难解难分,伤亡互见。太祖的脸布作八卦阵,伯温则是无源无流的潭水。八卦阵反覆无常,潭水平静而又深不可测。
楼外的青山翠翠如玉,林中的鸟儿不时低鸣几声。风卷林动,发出细微的响声,震动了阳光的辉映,露出斑斑驳驳的亮点。整个山中尽显一片安详宁静,然而山上楼中却与之截然相反。
太祖投下了关键一子,自觉胜局以定,神情顿然轻松不少。他瞟了一眼刘伯温,端起台上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伯温的手中握了一粒白子,手却僵持在那里,纹丝不动。
太祖等得不耐烦了,先看了一眼刘伯温,又瞄了一眼棋局。霎时太祖的额头渗出一丝细汗。黑棋看似来势汹汹,咄咄逼人,实已为强弩之末,只消白子轻轻一点,黑子便全盘皆输。
太祖看着刘伯温的手,觉得那里抓着他的肉。他希望伯温看不出那步棋,可又觉得他不会看出那步棋。八卦阵时阴时阳,反复变化,而那潭水未见涟漪。悬着的手仍然悬着。
日影在慢慢移动,越拉越长。太祖突然想起什么,摸出玉玺往桌上一墩,说:“棋你该怎么下,就怎么下。”伯温看了一眼玉玺,手缓缓松开了,白子翻滚着落了下来。
伯温慢慢站起来,转身,轻轻地跨出一步。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野里。太祖看了一眼那粒白子,正稳稳躺在棋盒里,沉默。
古今多少人,皆无勇气跨出那一步,结果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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