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风簌簌的响,梧桐叶儿第一枚焦黄的色斑从枝头缓缓飘下。重阳之前,秋老虎没有发作,台风也少光顾,所以这个季节是舒坦的,舒坦的可以静下心来,端一把藤椅,砌一壶茶,翻一本书,听秋声渐起,数夜星零落。
还是短袖和花裙装扮生活姿彩的季节,只在凌早略微感到有丝凉意,在皮肤与汗毛之间轻轻拍打。一窝紫燕,在梁宇间架起翅膀,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是打算要远行的节奏,或许明天春天,他们还会来寄宿,我这家邻居一点点也不会摆出做客的含蓄,来之前不招呼,走之前也不商量,长年也不交房租,唯一的不同,门前的稻田现在种满了花树,他们来得少了,所以,在老屋筑巢,这也算给我天大的面子。
老屋只有母亲住在里面,我也是少有时间去看她一次。每次去,老娘永远只有碎七杂八的唠叨。天底下的娘好像都是一个脾气,天微凉,应该穿什么衣服,家里应该卷起凉席换上什么样被褥,甚至连螃蟹腌制多长时间才能进食这样简单的事情在耳边交付多次,担心你忘了,又怕你错了。
母亲年轻时候是个貌美的女子,乌黑的头发,鹅圆的脸蛋,高高的个子。既能描龙绣凤,穿针引线,又能使上一把力气,上山劈柴,下田耕种。屋子前后种满了瓜果菜蔬花,河埠上架着葡萄,前院栽着桃柿,后院种着雷竹。院子中间左边一棵白枣挨着一棵银桂,右边一株瑞香连着一棵玉藕,我的童年是在浓郁的花香中熏染度过的,每天清早只要推开门,花香便会钻进你的鼻孔,洗涤你的肠胃。
后来,举家搬到了镇上,告别了那头叫老黑的老牛和那条叫阿旺的狗。父亲把奶奶从山上接到山下,搬进了现在的屋子。奶奶是个能干的女子,会包米说媒,会辩草治病,会刮痧捉污,乡里乡亲的姨婆婶娘遇到卫生医院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都会求奶奶指点一二,奶奶系着布蓝,摸一下病人的额头和后颈的筋脉,慢条斯理的说,腌臜气碰着了,然后从发髻拔下一支银钗,点燃蜡烛和香,银钗火苗一燎,顺着脊梁两边从上到下刮出两道黑紫色的痧路,在每个穴位处钗尖轻轻一点,黑紫色的污血瞬间淌开,宛如门前雨后的沟渠。银钗两侧变黑了,奶奶的治病过程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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