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能生活在一个流淌着诗歌的时代,这个时代的年轻人除了幸福,也会变得高贵、时尚。春暖花开,玻璃房子,铺满阳光的窗口前,闭目静心,享受着吃饱以后才有的幸福。像海子、食指和北岛、顾城,还有舒婷,他们一起浮动着,是我喜欢的那一枚麦穗、那一刻的北京和那一棵安静的橡树。
我知道,这是在纪念海子,纪念杀掉海子的那把凶器;我用私人的方式,用不为他人所不知道的祭品。
时间逃得真快呀,自从它杀害了诗人,就跑得追也追不上它了。它的鞋子华丽而名贵,轻巧而弹性,一跃而起,又一跃而去。我才发现与海子、与诗歌的时代,竟然隔了很无很远,就像一条隔开几百年的时空。我自己却隔了几十年,也等于隔了很厚很厚的一层泥土的尘埃,我会一直想起海子,想起印刷在我自己心里的诗歌。它们竟然年轻饱满,仍旧明亮闪烁,像随着主人一同殉葬、誓不离身的一柄青铜宝剑。自始至终,我相信诗歌会不甘寂寞,会用力拨开黑黑的迷雾,顺着冰冷的路途,穿透很厚很硬也很冷的土壤,把自己苗条而稚嫩的茎须,悄悄地伸出地面,伸向太阳,证明自己不泯的念想。
柔软和迷惘,还有阳光和炉火,还有爱情和梦想,都让我沉醉在呓语的透明里,一次一次地读起我的诗歌,扶起泥土下面那个被封闭和埋葬的年轻人。那是一个个背着书包、带着一本诗集,被火车的铁轨辗成碎片的年轻人。海子真的年轻,年轻到没有品尝过爱情,没有留下自己的后代。他就是以清醒的选择,以死亡的抗争、不合作和否定,去拒绝接受另一个时代的到来,是坚守在精神与信仰的阵地上,凭着个人的顽强抵御着物质、金钱和功利主义勇猛进攻的最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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