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的年底看看已经到了。本来是送穷无计的爱牟偏又有几位朋友走来向他告贷,他没有法子只得拿了一篇小说去拍卖了。
价钱倒好,共总一万五六千字的东西,送去没一个礼拜也就掉来了八十块现洋,假使写小说能够就和书记生写字一样,每天都能写得一两万字时,那他每一个月也可以有两三千块钱的进款了。无如要写小说决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他的笔尤其是很慢的。他用的每一个字虽不必如象法国的佛罗贝尔一样,要合上钢琴去求它的和谐,但他每写好一篇,至少总要推敲四五次。能够写好一篇已经不容易了,写好之后还要经过几次推敲,畸形的幼儿每每要被洁痹的母亲致死了。
就是他卖去的这一篇小说,虽然只有一万五六千字的光景,但他为它所费了的时间,前后伯有两个月的光景。——但是也好,两个月的苦工换得八十块钱来,可以糊口养家,可以周济友人,同时也使选稿的编辑者,买稿的出版家,做一番莫大的功德。这不仅是一举两得的卡情,还是一举三得四得五六得的呢。
八十块钱到手之后,他把五十块钱来应酬了友人。但是还剩下三十块钱他却怎么处分呢?
年关已经逼近了,上海市上的各大商店都是在廉价拍卖的时候。每天每天在报纸上登出大号字的“××公司大放盘”的广告,看看也只有两天了。
——“我们就往××公司去买mattress①罢,楼板上睡把骨头骨节都睡痛了。”
①作者原注:大垫褥。
——“我看倒不如买床的好。”
——“这房里怎么摆得下床来哟!大的两个孩子要一张,你要一张,我和三儿要一张,这房里怎么摆得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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