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水谣
——李彦娟
弥水清
弥水长
弥水滩上瓜飘香
鱼儿跃
鸟儿翔
天上白云水中漂
……
河还是那条河,水还是那湾水,静静地流淌在时光岁月里,轻轻地吟唱着心中那首不变的弥水谣。
沂山泉群,林间百溪汇于天齐湾,一路欢歌,一路播撒着爱恋,以它亘古不竭的水流和万载不息的波涛涤荡出临朐奇石千姿百态,滋养出青州花海香飘万里,浇灌了寿光蔬菜万亩葱茏,更孕育出了一群智慧的弥水人。
从小我就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孩子,一个人的孤独里,喜欢坐在小河边遥望着广阔的天空,面对着奔流的河水静静地想心事;喜欢对着天空飞过的大雁,水中的鱼儿唱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歌谣。
每年春暖花开之季,河边草丛里一只只小鸟出壳了,野鸭把蛋产在河心岛上,尽管隐蔽,但我还是能够找到;夏天雨后草丛中长出好多蘑菇,我知道哪一种有毒,哪一种可以吃,哪一种最鲜美……暑热难耐的夏天把自己泡在清凉的河水里,仰躺在水面,顺着流水飘出去很远,很远,沐着柔情的水,望着澄碧的天,我一直在想这清清的河水究竟是从哪里来,又是去了哪里呢?想得多了,积在心底开始泛滥,发疯般地想知道。
在一个夏日的清晨,沿着河水流来的方向一路找寻,不知走出了多远,天黑了,走不动了,却不曾寻到它的尽头,在日暮他乡的弥水边我放声大哭,好心的弥水人问我家住哪里,我指着水流去的方向说:“在河边。”我只知道自己是弥水的孩子。
在岁月的轮回里,我清楚了弥水的来龙去脉,心里有了她完整的曲线,但儿时要背上行囊去踏访弥水源头的梦想却像野火般从未在心底熄灭。
一次偶然的机会,朋友相约去沂山,欣然前往。梦萦魂牵的天齐湾是个美丽而又神奇的地方。虽算不上可与天齐,却也山高湾平,水深且清。上天佑我,碰上一个天高云淡的好天气,白云缠在山腰,蓝天和湖水相嵌相映,人坐在水边,恍然间竟说不清是置身山顶还是浮在天上。水石屋一带流传着几个传说,更加增添了它的神秘色彩。据说天齐湾与天下名泉老龙湾虽然相隔几十里地却是相通的,一个靠近了平原,一个在深山老林,水脉同源,该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也难怪天齐湾里的水从未干涸,平时汇集山林中的雨水雪水,干旱的季节里有老龙湾里的泉水补给,弥河水也得以生生不息,万年流淌。
沿溪而行,水清且浅,与村边的河水相比更多了孱弱与细小,我明白了,天齐湾是她的母亲,给了她生命,教会了她蹒跚地走路,目送她一路远去,叮嘱她碰到山崖绕个弯,遇到沟壑停停脚,看到朋友结个伴。于是在一路地磕磕绊绊中,在一直的接纳与宽容中长大了,明丽了,在村头我们相遇了!从此与我结下了深深的缘,走进了我的心里,流进了我的骨血,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柔情似水,顺其自然;让我感悟了何谓柔中带刚,永不言败!临水而居,我学会了如何把一朝一夕平淡的日子,操守的情深意长,怎样将岁月的烦恼和坎坷于轻描淡写中交予时光,赋予流水。从此与所有的弥水子孙们有了深深的情,一脉相传的弥水情!
在弥水支流南阳河畔安了家,每日里听流水潺潺,看水中鱼儿来去倏忽,梦里梦外想的却是村头的弥河。日斜的午后开车遁着南阳河的足迹一路寻去,在南阳河与弥河拥抱的那一刻,我又见到了我的母亲河!弃车前行,已是没有了记忆中的模样,恍若行走在一首柔情的歌谣里。
一池池的绿,一池池无声的歌,数不尽的小桥流水,看不完的风光旖旎。路旁繁花盛开,岸边芦草丛生,亭台、楼榭、园路、景石、小桥遥相呼应,成群的鹭鸟在此安了家。青青的土阜,温情的柳风,西斜的日暮,安静古老的河水如万片碎金动荡闪耀,以迟缓的节拍流过幽美幸福的土地,承平的岁月安静祥和。
日暮时分,借着新生的晚凉和河上的微风,暑气已渐渐消散了,河面起了晚烟,村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往河边靠拢,漫步于杨柳堤岸,欢笑于沙滩草坪,这美丽的弥河水啊,承载着人们太多的自由自在,太多的欢声笑语;惬意的弥水人啊!能拥有这一方水土,是多么的幸运。独坐于探身到河面的大青石上,一边是碧绿的荷塘,片片亭亭青叶支撑起了多少世纪的傲骨;一侧是清清的河水,吟唱着永不停息的歌谣;对面茫茫的芦苇托起了漫天的落霞。温暖的水中,小鱼儿亲吻我的脚丫,脚趾轻轻一动,鱼儿倏地散开,一会儿又聚拢过来。小时候在河边洗衣服,也有成群的鱼儿来叮咬我的脚丫,痒痒的,亲亲的,不知那些鱼儿此时已去了何方?它们是否还记得当年河边洗衣服的小女孩?胡思乱想间暖香溢满心头,微笑漾上眉梢眼角。
夜深了,月儿倦了,慵懒地挂在了柳梢头。
人影稀了,慢慢散了。
青蛙睡了,夏虫困了,丝缎般的荷香幽幽地妖娆在半睡半醒的夜空。
起身,衣裙滑落,长发倾泻,娟娟的月儿温存地照拂着我,羞羞答答洗尽我岁月铅华;粼粼水面泛着盈盈的光向我招手,移步水深处,温润的弥水亲吻着我的肌肤,张开了双臂尽情地接纳着母亲河的爱抚。有多久,我不曾来到你的怀抱!有多久,我不曾与你绵绵细语!今晚我只想做一条鱼,在你的怀里尽情畅游,轻轻吟唱着那首古老的弥水谣!
弥水清
弥水长
弥水滩上瓜飘香
鱼儿跃
鸟儿翔
天上白云水中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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