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听说女儿要去外地读书,她搭乘别人的车,急匆匆地赶来了。当她气喘吁吁地来到我家时,正是午后,我把她迎进了家,婆婆坐在沙发上喘着气,她的目光却满屋游走好像在找孩子们的踪影。当得知女儿没在家时,婆婆脸上掠过一丝失落:“孩子快上学走呀哇?学费这么贵可去哪给弄呀?”当我告诉她学费已经交了,不要操心了。哪知婆婆忙接过话茬:“开学后,还得吃喝开销,不容易了啊!”婆婆说完用颤抖的双手拉开上衣的拉链,又弄开衣服里面口袋上的别针,从上衣内口袋里摸出一个用小手绢包裹好的东西,她用满是老茧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手绢,取出包在里面所有的钱,放在茶几上。接着,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前一段帮别人锄地挣下513块,前天才给结算了,零头交了电费了。人老了,你公公身体又不好,这几年也不能干重活,没有什么收入。本来打算多给孩子添点,可是心狠力不狠呐!”
此时,我的眼泪早已不争气地从腮边滑落,连忙说:“其实是该我们给你们花钱才对。”婆婆是个容易激动的人,当她听到我说的话也哽咽道:“要不是我今年做了手术,花了那么多钱;要不是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大好;要不是你公公还需要人照顾,我或许还能多找点活干。”她的言语中明显充满了自责。我在一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羞愧万分。只能安慰她:“孩子们都各自成家,生活都还过得下去,你就不要整天惦记这个想念那个了。再说你们也不是身体硬朗的年轻人,我知道你们都是闲不住的人,那就把自己的手头活能干多少干多少,以后可不能再出去打工了,毕竟都老了!你出去打工,让别人咋看我们?好歹你们还有四个儿女呢!你们保重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婆婆赶紧接过话茬:“我的身体没事,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告你了(婆婆经常背着子女偷偷地出去打工)。我知道孩子们都孝顺,可也都不容易了,城里花钱厉害,趁我还能动的时候,出去多少挣点,也好给你们减轻负担,就是人老了,给你们添不上多少,也就只能种点菜蔬接济一点点”……
说真的,婆婆为儿孙的操劳和付出,是有目共睹的。作为儿媳我真心感到愧疚。她在手术40天后来我家住了三天。由于刚搬到新家,家里还是乱糟糟的。婆婆趁我上班的时候,偷偷地从地下室把一袋袋东西背到楼上,一件件整理入柜;还把我藏起来的脏衣服用双手搓洗干净。当我回到家时,婆婆正蹲在地上用毛巾擦地呢!
此刻,我来不及细想,赶紧跑过去,抢过婆婆手中的毛巾:“你快到床上歇一歇吧!这些活我回来捎的就做了,都快七十岁的人了,一刻也不停歇,手术后的刀口还没痊愈,万一有个好歹我可咋向姐妹兄弟交代呀?”谁知,婆婆用手拢了拢花白的头发,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坐在床上轻描谈写地说道:“这都是些手头营生,没事的,在家我甚也做了,伤口早就好了。”其实,婆婆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按说婆婆如今儿孙满堂,该是从容享受生活的时候了,可是要想让她停止劳作这非常不容易,一颗爱心两只勤劳的手,她谁都想照顾到。
每年安瓜种菜,挑水浇地,除草间苗时,由于种的地离家较远,婆婆总是踏着星辰带上干粮赶早出发,头顶烈日挥汗如雨在田间劳作,用汗水换来了丰收果实。当她用瘦弱的双肩背回家,再找来袋子挑选好,然后装成四份,不是托人就是搭顺车给我们姐妹兄弟四家捎来,有时还要再加两份,送给她的两个外甥女。婆婆经常说:“孩子们逢年过节,一次也舍不下,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她们,分开尝尝吧!”
婆婆的爱是无私的,婆婆的情是暖心的。俗话说:“自古婆媳不和难相处。”我不这样认为,二十年来,我们没有争吵过,因为彼此付出真心、融入真情,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让人羡慕。虽然,媳妇不是婆生的,但只要我们把心灵的天平放平,在孝顺自己娘亲的同时不要忘了婆婆,在感恩母爱的瞬间,常念婆婆的真情,用平等的心、真切的意回报这份一直藏在身后、沉甸甸的母爱,坦然、无愧地笑对人生。
这份一直藏在身后,平凡中看似平淡、细微中尽显真意的人间亲情,伴我常怀感恩,懂得付出,学会了如何去爱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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