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提到竹子,大家都不陌生,特别是一些文人墨客,对竹子更是有着一份特别的偏爱。竹子是“岁寒三友”之一,正是缘于人们对它的喜爱,它成了国画中最常见的题材之一。吟竹,画竹,品竹,与竹为友也成了众多雅士的闲情逸趣。当然,竹子的“雅”并不是那种曲高和寡的雅,看我们平时的器物中,又有多少与竹子有关的吧,至于上升到民间艺术的竹编,竹刻,则更是中国艺术中一朵奇葩了。当然,在我们的民族乐器中,竹制的乐器更是占据了统治地位。
古人对竹子的喜爱有时也到了难以复加的地步。“身正,虚心,有节”是古人对竹子最好的概括。“门对前竿竹,家藏万卷书”有时竟成了很多文人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如果说松柏是植物中的志士,芭蕉是植物中的美人,那么竹子刚好是其中的隐者,无论是“胸有成竹”的苏氏东坡还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郑氏板桥,众多学士高风亮节的时候也总是喜欢以竹自居。当然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喜欢竹子的人还是以南方人居多,毕竟,竹子是生长在南方的。
而我,却是一个地道的北方人。
我的家乡是不产竹子的,虽然我小时候家里有一个竹制的茶叶筒和一个竹制的饭筛,但那两样东西再怎样也不会和一个孩子的兴趣联系到一起。不过那时我倒很喜欢与竹子相似的一种植物的,那就是池塘里的芦苇。折段芦苇做的“苇笛”,掰条苇叶编个“风车”,反正是“物尽所能”吧,有时干脆把整棵芦苇打扮成一个“红樱枪”的样子,扛在肩上招摇过市。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对于那些可以当做刀枪的东西,总是有着特别的偏爱。当然了,那时也没少到苇丛里掏鸟蛋。
在我上小学时候,家乡兴起了蔬菜大棚,记的那时从外地拉来了许多粗细不等的竹竿。正是新奇吧,于是这些又直又光的竹竿立即成了众多男孩子的爱物。记得那时村里唯一的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翁美龄主演的《射雕英雄传》,于是每个男孩子的手上都多了一根洪七公的“打狗棒”。当时让我值得骄傲的一点,就是在众多的“打狗棒”中,就属我的那根最为漂亮——油光碧绿不说,甚至没有一个斑点。当时对那根“法杖”的喜爱真的是难以形容了,不要说白天形影不离,就是晚上睡觉时都恨不得搂着它。当然,有了“打狗棒”,自然少不了“打狗棒法”了,而就在我练了一段时间,自我感觉大功告成的时候,有一次向邻家小妹卖弄了一下,不成想一时失手,竟在邻家小妹的额头打出了一个好大的包。最后的结果自是不言而喻的,父亲把我按在板凳上,就用这根“打狗棒”,把我屁股“招呼”得和棒体成了一个颜色。边打还边警告我:“打你是轻的,要是把别人眼睛戳了,看不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最后,当着我的面,父亲把我的“打狗棒”折为了三截。从那儿以后,曾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一见到竹竿,我就感觉屁股隐隐作痛。
真正见到枝繁叶茂的“竹子”的时候,是我下到部队以后。那时部队在陕西,在营房外面就有一块不大的竹林,竹林里生长着一些鸡蛋粗细的竹子,密密麻麻的,里面穿插着一些灌木似的低矮的竹枝。第一次见到地上长着的竹子的时候,我的感觉丝毫没有向诗情画意上靠,相反我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一则笑话:说一个人到他的南方朋友家做客,席间吃到了一盘美味,问是何物,朋友说是笋,也就是竹子。于是这人回家后,把家里的竹席、竹帘都拆了放在水里煮,结果自是不用说了,最后气得他大骂朋友是骗子。说实话,长那么大我也没见过竹笋长得啥样子,于是接连几天我都到那个林子里转悠,手里拎着个不大不小的袋子,希望能有些收获。
“你在这转悠什么?”终于有一次,两个人把我拦住了,“看你在这儿转了好几天了。”他们盯着我的袋子问。
“我?逮蚂蚱!”那天我没穿军装,意外之余,顺口答到。
“逮蚂蚱?”他们一脸的疑惑,“年轻轻的不要不学好啊,以后别让我们在这儿看到你!”挺牛气的两个家伙向我扬了扬拳头,扬长而去。
这时我才恍过味儿来,原来这俩人是把我当成小偷了,不过大白天的能有啥好偷的呢?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竹林边上只有一块长着红辣椒的菜地。“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老陕放声歌唱,一碗面条是喜上眉梢,没有辣子就嘟嘟囔囔”忽然我记起了别人说过的一句俚语。偷啥不好,他们原来是把我当成偷辣椒的贼了,当时真的是让我既好气又好笑,恨不得把他们的辣椒地给“平”了。
再以后,我又“转战”到了水乡江南,也就是现在的部队。“江南丝竹”么,江南是产“丝”的地方,当然也是离不开“竹”了,而这里的竹子丝毫不比陕西的逊色。不过这次我再也没有想去挖笋了,因为至今为止吃到我嘴里的笋已不在少数。在这边我特别喜欢吃的一道菜就是那道最普通的笋丝肉片,清香,甜润,鲜嫩。对了,部队驻地附近刚好也有一块竹林,休息的时候,我常去那里散步。
我喜欢竹林里那种清新的感觉,清新,宁静,一片如水的碧绿是那样的赏心悦目。江南是一个多雨的地方,但江南的雨是温温的,很多时候那细如牛毛的雨丝,虽然也能打湿身上的衣服,但却绝不会湿透。往往这个时候,也正是竹林里最美的时候——如烟似雾的细雨,在竹林的上空弥漫,而竹叶上慢慢聚集的水滴终于凝成一棵硕大的“珍珠”,在毛绒绒的碧绿的竹叶上慢慢滑过,在叶尖上稍稍“打一个盹”,随着叶片的轻轻一颤,水滴就飞了下来。微风拂过,整片的竹林都流动了起来,放眼望去,一片绿波。
我喜欢雨中的竹林,更喜欢雪后的竹林。在我的感觉中,江南是很少下雪的,偶尔飘过一些雪花,刚刚接触地面,就已经化成了水。而在竹林里,雪花落在竹干和竹叶上的时候,却不会很快的消融。这时那种白中泛绿,绿里透白的景象,尤其让我心动。往往这时候,林里总会多出几只农家的母鸡,它们无忧无虑地、在里面“咯咯”地捉食,那种熟悉的场景好象一下就把自己拉到了北方的家里……
我喜欢竹子,喜欢它的绿色。而这种绿色,也正是我军装上的那种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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